陈与义的《和张矩臣水墨梅五绝》的翻译
(其一) 巧画无盐丑不除, 此花风韵更清姝。 从教变白能为黑, 桃李依然是仆奴。 (其三) 粲粲江南万玉妃, 别来几度见春回 。 相逢京洛浑依旧, 唯恨缁尘染素衣。
⑴张规臣，字元东，陈与义的表兄。他为一位人称花光仁老的和尚所画的墨梅
题了诗，这是陈和作。
⑵无盐：战国时齐国的一位妇女，姓锺离，名春。因
是无盐（今山东东平东）人，后人也就称他为无盐。她容貌丑陋，但有德行，
后被宣王立为王后。清姝（音舒）：秀丽而漂亮 。这两句是说一个女人长丑了，
再画得巧妙些，也不能将其丑除掉，可是，仁老笔下的水墨梅，虽然不红不白，
其风韵却显得格外 秀美。
⑶从：同纵。从教：纵使。这两句是说，在画家笔
下，虽然梅花由白的变成了黑的，但桃花李花无论多么鲜艳，依然只能算是梅
花的奴仆。中国人民从古以来，就尊崇气节，赞赏坚贞，而藐视趋炎附势。所
以认为能反抗 严冷 的松、竹、梅是岁冷 三友，而逢春热 就开放的天桃浓李，在
品行 上却不如它们。
⑷这两句是说，多年病眼，视物模糊，想来只有白梅花
还是照旧可以看得清楚 。 ⑸这两句是说哪知白梅已变成了黑色，最初相逢，
不敢相爱。陈玄：墨。韩愈在游戏文章《毛颖传》中为墨取名陈玄。怜：爱。
⑹粲粲：鲜明的样子。玉妃：比喻白梅花。
⑺西晋陆机《为顾彦先赠妇》：
“辞家远行游，悠悠三千里，京洛多风尘，素衣化为缁。”这两句是为仁老画
的不是白梅而是水墨梅作出阐明，想象这是玉妃由江南客游京洛，而京洛风尘
大多，以致她们所穿白衣也变黑了。京洛：西晋当时的京城洛阳。
缁（音兹）：
黑色。素：白。 ⑻含章：汉代长安宫殿名。春风面：漂亮 的脸。这句是以美
艳的宫女比喻所画墨梅。也许所画是以宫殿作为背景，即所谓宫梅。 ⑼造化：
发明，化育；也指天地，自然界。秋兔毫：指笔。秋天的兔毛极细，称为秋毫，
适于制笔．这句是说在画家笔下，成功地再现了大自然。
⑽九方皋是春秋时
代一位善于相马的人。伯乐介绍给秦穆公，令他往 找好马。三个月后，九方皋
回报说：已经找到了，是一匹黄色的母马。使人往 牵，却是一匹黑色的公马。
穆公就将伯乐喊 来，说：“糟极了，你派往 找马的那个人连毛色、性别都分不
清楚 ，怎么能识别马的好坏呢？”伯乐叹息说：“竟然到了这种程度吗？可真
是胜我千倍万倍。
他注重 的是马的‘天机’，看到的精而不是粗，是本质而不
是外形啊。”后来果然发现，那是一匹了不起的好马。（见《列于·说符》）
这句是说仁老是九方皋转世投胎，即赞誉 仁老之画梅，正如九方皋之相马。
⑾西湖处士诗指林逋《梅花》两首，其中“疏影横斜水清浅，幽香 浮动月黄昏”
及“雪后园林才半树，水边篱落忽横枝”两联，自来被推为杰作。
林逋长期隐
居杭州西湖中的孤山，故称之为西湖处士。处士是不做官的读书人的通称。
⑿这两句是赞誉 仁老所画水墨梅悬挂在晴窗之上，非常逼真，胜过了林逋诗中
所写雪夜梅花。
【品评】
这一组诗写于政和八年(1118)，作者才二十九岁。
曾敏行《独醒杂志》云：
“花光仁老作墨花，陈往 非与义题五绝句。徽庙（徽宗）见而喜之，召对擢用。
画困诗重，人遂为此画。”仁老即超然和尚，字仲仁，住持衡山花光寺，故人
称之为花光仁老。其墨梅为世所重，亦见于黄庭坚、秦看 诸人的诗集中。
我国古代绘画是注重 着色的，故以丹青为绘画的代称。但当作者和看 者不
称心于表面上的形似，进而追求精神上的神似之后，使表现力更得以足够发扬
的水墨画便出现了。相传为王维所作之《山水诀》云：“夫画道之中，水墨最
为上。肇自然之性，成造化之功。
”此语或非出自王维，但却可认为是南宗画
以水墨作山水的一种理论。这种不拘形式但求意趣的倾向使绘画诗化，从而形
成文人画。苏轼云：“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作诗必此诗，定知非诗人。”
更鲜明地提出了作画吟诗突破形似，不但没有削弱，反而能够扩充想象力，增
强表现力，取得更强的艺术效果的看 点。
陈与义这五首诗，既是对花光仁老艺术成就的赞颂 ，也是对水墨画作出的
美学阐明。其云“意足不求颜色似，前身相马九方皋”，很精辟地指出了客看
世界中虽无墨梅，但画家却无妨创作墨梅，反映了我国古典美学中“迁想妙得”
“离形得似”的追求，即艺术家（也包括有鉴赏力的读者）承认：为了赋与创
作以更丰盛 的生命，自己有足够发扬 各自想象力，发明性地、不拘形迹地模拟
自然，由形似而达到形神兼备，再上升到遗貌取神的境域 的权利。
这组诗是一
个闻名 的例子。它的备受青睐，迄今不衰，正证实 了仁老的画、陈与义之诗与
读者的视野是合成无间的。
和张矩臣水墨梅五绝(其三)
陈与义
粲粲江南万玉妃①，别来几度见春回 。
相逢京洛浑依旧②，唯恨缁尘染素衣③。
注释：①粲粲：鲜明出众的样子。万玉妃：比喻白梅花。②京洛：这里指北宋都城汴梁(今河南开封)。浑：全部。③缁尘：黑色的尘土。素衣：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