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老包：我的香兰，婚后过得并不如意，有件事为何欲言又止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在一九八六年的深秋，我到插队的地方走了一趟，说实在话，多半也是想看看香兰，看看她过得怎么样。

之所以会选择霜满天的季节去，是因为那个时候农忙过去了，乡亲们有时间和我聊聊天。

正值上午艳阳高照之时，一脚踏上熟悉的黄土地，我的心情就不由自主地激动起来，那些土坯房还在，那条小河还在，那些我耕耘过的田地依然如故。只是，我的香兰早已出嫁了，见不到她的影子。

那时已经实行了“单干”（联产承包责任制），家家有自己的田地，开工不用队长吹口哨，各干各的。

有几户人家建起了红砖瓦房，香兰家准备烧围窑，好多人在她家帮忙。见到我来了，乡亲们的热情就不用说了，香兰的父母虽然知道我和香兰的事情，但也笑容满面地邀请我去他们家吃饭，说是现成的，不用去麻烦别人。

从香兰父母的眼神里，我触到了一些伤感，或许，他们对我还是有点怨恨吧。

吃完了午饭，大家开始准备生火烧围窑，我想帮忙也帮不上。香兰的父母作为东家，更是忙得不亦乐乎。见她的母亲挑着木柴很是吃力的样子，我走过去说：“大婶，我来挑吧。”

她看着我笑了笑，说：“这么多年你没干过体力活了，力气还不一定有我大呢。”

“让我锻炼锻炼。”我抓住扁担的一头，她不得不让我挑。

当我把木柴挑到围窑边时，围窑底下的那些洞口已经点着了火，大家用扇子呼呼地扇着。见我挑着木柴来了，一个乡亲朝我竖起了大拇指：“小包，你还是原来的样子，人勤快。”另一个乡亲瞅着香兰的母亲说：“我还以为是你姑丈帮忙挑柴呢，原来是小包。”

“小孩感冒了，他赶回家去了，看看晚上会来么。”香兰的母亲说，“香兰本来要来厨房帮下忙，放心不下孩子，也跟着一起去了。”

家里这么忙，没见到香兰，原来她的小孩生病了。香兰的丈夫今天肯定会来，不知香兰会不会来。

“香兰嫁到哪里去了？”我冒昧地问了一句。

香兰的母亲半晌才回答：“不远，离这里四、五里路的下望村。”

本来，我还想打听一下香兰的现状，但见她母亲不想回答的样子，也就没有开口。

围窑垒得像个碉堡，下面生火，上面冒烟，村里的人都赶来看热闹，有说有笑，气氛热烈。我也就不用家家去跑，和长辈们握了握手，敬上一支香烟，算是探望了他们。

木柴在窑洞里烧了好几个小时，透过砖缝能看到里面的煤炭烧着了，有人说：“可以了，可以了，封口。”于是，大家把洞口堵住，让煤炭的火慢慢往上烧。

活干完了，来帮忙的人还得请他们来吃晚饭。香兰的父亲对我说：“你哪也不要去了，就在我家吃晚饭。”我点了点头。

“香兰可能马上就到了。”香兰的父亲点燃了我递上的香烟，说，“她一共生了四个孩子，有个孩子生病了。”

看着他黑得发亮的脸，我不知该说什么好，掏出了两百块钱塞到他的口袋，说：“要建新房了，表一下心意。”

“这可使不得！”他把手插进口袋，想把钱掏出来还给我，我按住了他的手。

“唉，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长叹了一声。

如果当年我和香兰走到了一起，面前的他就是我的老丈人，纵然往事不堪回首，但我还是觉得他非常亲切。他所唉叹的这一声，其实是在安慰我，我懂。

傍晚时分，我正和大家在一起喝酒，听见外面有个女人在说：“哎呀，香兰，你现在才来呀，饭都没赶上哦。”

网络图片，图文无关

“是哦，真是辛苦了大家。”香兰的说话声还是和以前一样，清脆悦耳。

“有个知青来了，在你家吃饭呢，快进去和人家打个招呼。”那个女人说。

“谁来了呀？”香兰说着就跑进了屋。

我的目光早就在门口等着她，她一进门我们的目光便相撞了。

见是我，她的嘴巴张大了，犹豫了一下，朝我走了过来。我赶紧起身，伸出了双手。

我们的手握在一起，我感觉她的手比以前粗糙多了。她布满沧桑的脸也比以前要黑，笑起来眼角的鱼尾纹很深。

当着众人的面，我们都不好多说什么，握了一下手之后，她坐下来吃饭，我继续喝酒。

“德芽没有来呀？”香兰的母亲走过来问她。

“小孩的烧还没退，我是赶过来帮忙洗碗，他来也做不了什么。”香兰说。

香兰的母亲没有说话，对我说：“小包，你能喝就多喝点，没有什么好菜。”

“好好，谢谢！”我抱拳作揖。

酒是地道的谷烧酒，浓度高，我只喝了二两，头就感觉有点晕。我给乡亲们打了一圈香烟，先下了桌，到外面透口气。

皓月当空，空气中弥漫着围窑散发出来的煤气味。我背着手在月光下漫步，寻找着当年的感觉。

“小包……”从我的身后传来香兰的喊声。

我转过身，面带微笑地看着她。她快步走到我的跟前，问：“好多年了，你怎么会想到回来看看呢？”“回来看你呗。”我毫不掩饰地说。

“你还记得我才怪呢。”她没有丝毫怨气，满脸堆笑地说，“现在生产队解散了，比以前要自由些，也更累些，家家都怕落后，拼了命地干活。”

“你过得还好么？”我问。

“也没什么好不好的，农村就是这个样子。”她说，“现在看到我，以后你也就不会再记得我了。”

“哪里哪里。”我说，“你比以前成熟多了，我还不是一样吗？我们到樟树下坐坐吧。”

“不了，我还要帮我妈洗碗呢。”她急着要回去。

“那等你洗完了碗再去，可以么？”我说。

“那会很晚的。”她说，“你随便逛吧，我去了。”

她没有答应我，也没有拒绝我，或许，我根本不该提出那样的要求，只是很想向她表明我心里还有她。其实，我内心还有个疑团未解开，很想问清楚。

当年，她想和我一起进城，还说她怀了身孕，把我惊出了一身冷汗。在离开的那天，她又对我说是骗我的，叫我安心地离开。她是想用怀了身孕来要挟我，还是真的怀了，我至今不明白。

为了解开心中的疑惑，我没有走远，就在她家的房前屋后转悠，只希望她快点把碗洗完。

“妈，碗洗完了，我得去上个茅房。”只听她在厨房里大声地说。

“去吧去吧。”她母亲说。

她走出了屋，我迎了上去，她轻声地说了句：“走吧。”

当我们来到了当年幽会的樟树下时，她哭了起来。不用问，她一定是受了非常大的委屈。我握住了她粗糙的双手，说：“是我对不起你，请你原谅。”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她欲言又止。

“我对不起谁？”虽说我事先有思想准备，但还是心头一紧，就怕她说出“对不起肚子里的孩子”。当年，她是真的怀孕了吗？如果是真的，那么，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流掉了还是生下来了呢？我真的很想知道。

“你没有对不起谁，不好意思，想起以前的事，是我太激动了。”她又改口了。

“香兰，你心里有什么话就说出来，不要憋着。”我紧紧握着她的手。

“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没什么好说的。”她眼泪一抹，脸上露出了笑容，说，“你不要介意，我失态了。”

也许，她是希望我帮她拭去脸颊上的泪水，但我没有这样做，这是我的错。我们都是有家室的人，对对方的尊重就是对家的尊重，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肯定有什么话想对我说，而一番思量又不想说，这让我的心非常难受。我塞给她两百块钱，她死活不要，她这是不想让我的心有丝毫宽慰啊。

“有些东西钱买不到，也补偿不了，你过好你的日子就可以。谢谢你的好意。”她挣脱了我的手，走了。

时光不倒流，青春不常驻，如果让我重新选择，我会毫不犹豫选择香兰，因为我不想我的人生留有遗憾。她不想我忘记她，我真的做到了，每天都会想起她，想起她对我的好，为我流的泪。

20211104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