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眼穿魂：命途多舛的农村七0后，我们也年轻过，路在何方？

我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七0后，现年四十八岁，在城市的夹缝中游走，讨生活，是真正和命运抗争，苦苦挣扎，用力活着的人。

昨天，有一个学友在微信群里发了我们读书时的老照片，看着年轻时的自己，看着年轻时的伙伴，回想起过往，看看现在，再想想未来，我的眼眶湿润了。我们都活得不容易，但我们也年轻过，欢笑过，憧憬过。

下面，我来简略地讲讲我是怎么走过来的，或许对当下的年轻人的人生观有所启发。

一，土坯房里的童年

我们村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才通的电，之前都是用煤油灯照明。上学路上，很多同学都拎着一个装煤油的玻璃瓶，上课的时候，玻璃瓶就挂在书桌上，等放学了再去小店买煤油拎回家。

大部分人家住的是土坯房，我家也是。土坯房墙面很脏，人挨上去衣服便粘上一层灰。晚上，在土坯房里点上煤油灯，全家人在昏暗的灯光下吃饭，做家务，可想而知有多么不方便。

家里老鼠特别多，到处乱窜，有时候把煤油灯碰翻了，煤油泼了一桌子。老鼠多，跳蚤也就多，我睡觉的时候总感觉身上痒痒，手一伸便逮到一只跳蚤，放在嘴里啪地一声咬碎，然后朝床外一呸。

夏天，我们根本没有鞋子可穿，天一亮光着脚去放牛，把牛喂饱了再吃饭，吃了饭去学校。我们的脚板因此练出了茧，踩在瓦砾堆上都不觉得疼。当然，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是要洗脚，可以穿大人的凉鞋。有的小孩子可能自己也有一双凉鞋，但鞋面用火不知补了多少次，白天穿出去不能见人，不如打赤脚。

每个小孩子，除了上学之外，在家几乎时时要干活，打猪草、放牛、打柴等等，谁也别想玩。

笔者鬼眼穿魂大概十八岁时的照片

二，拎着菜罐子住校

直到一九八五年，我家才建了砖瓦房，从此告别了土坯房，也用上了电灯。我也开始上初中了，必须住校了。

学校离家有五里多路远，走的都是田埂路，下雨天一步一滑，很不好走。老师要求远一点的学生都要住校，附近的学生要来上晚自习。停电是常事，虽然学校配有发电机，有时候发动不起来，所以，为了不影响学习，大部分学生都会准备一盏煤油灯，没有电就点煤油灯。

学校没有热水，冬天也是用冷水洗漱。可恶的是，有时还会断水，不得不大清早跑到离校不远的河边去洗脸。

寝室很大，一个班的男生住在一间，女生没男生多，几个班合在一起住。床是木头架子双层的，不扎实，摇晃得厉害。有的学生星期天也不回家，用别人的被子盖，结果疥疮你传他，他传我，差不多每个同学都患过。那种皮肤病奇痒，越搔越痒，非常难受。

星期六下午放假，星期天也不用上课，但星期天下午必须赶到学校上晚自习。每周一天半的假，回家也别想闲着，帮父母干农活。回校时用玻璃罐子带两罐子菜，吃一个礼拜。一般的菜装在罐子里吃这么久肯定会坏，所以，只能装咸菜、萝卜干和霉豆腐，或者桔子皮。

有一回，我放在抽屉的玻璃罐子滚出来了，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摔破了，桔子皮撒了一地。我舍不得扔掉，把没沾灰的桔子捡了起来继续吃。桔子皮里有玻璃碎片，必须小心点吃，吃到肚子里可就麻烦了，还好，我只是磕到了一下牙。

有的同学会带花生米到学校当下饭的菜，但总会被其他同学偷吃。

最后一节课一般是自习，下课铃声还没响呢，调皮点的同学腋下夹着饭碗，早已在教室门口张望，只等铃声一响便飞跑到饭堂。

饭堂只有一个窗口打饭，排队是件烦恼的事情，后面的同学等不及便挤，把队伍挤得歪歪斜斜的，若是没有老师看着，矮小点的同学只能在最后打饭。我饭量大，七两饭票都吃不饱，干脆只吃三两，为家里省粮食，天天觉得饿。饭堂的米汤随便打，吃不饱就多喝点米汤，也能熬过去。

当年的同班同学，我的初恋情人就在其中

三，走上社会卖苦力

我的学习成绩不是很差，但是遇到事情了，结果根本没心思读书。

毕业后，我回家务农，但在家也待不下去，因为有门路的年轻人都到沿海特区打工去了。

那时正是打工潮兴起的时候，我不想在家务农，也想出去打工，苦于没人带出去。后来，在我父母的再三请求下，一个亲戚把我带到了深圳，而并没有厂招男普工，只能在那里等。没有进厂就没有暂住证，遇到管治安的人可就倒了霉，会被抓起来遣送回家。

有的人为了逃避治安人员，晚上不敢在街上过夜，跑到山上去，在坟里里睡一夜。我还好，亲戚和他厂里的保安说了好话，让我住了两天，但天天来催我走。好在，旁边有一处工地招小工，包吃住，十五块钱一天，我高高兴兴地去了。

工地上的活比起农活来并不辛苦，我能吃得了这个苦，只是到了晚上，我特别想家，天天晚上流眼泪。辛苦不是问题，问题是还特别受气，我不想干了，干脆回家算了。

后来，我又去了福建，熬不下去的原因也是想家，特别想，不知怎么回事。

再后来，我慢慢适应了漂泊的生活，在广东的工地上干了一段时间，希望能赚点钱，可是，当我想好好干的时候，包公头又嫌结账难不承包了，我只好又打道回府。

我真想进厂好好干几年，挣点钱娶老婆，但没文凭，没技术，根本进不去。自始至终，我都是在工地上转悠，干的是苦力活，而且干的时间不长，这里干段时间，那里干段时间，没有赚到钱。

笔者的现在，快知天命了。

三，结婚生子，一生痛苦

转眼间到了结婚的年龄，经媒人介绍，我和邻村的一个打工妹结了婚，没花多少钱，彩礼只花了一万八。

我结了婚之后，妻子怀孕了，在家种了一年田，年收入一千多，入不敷出。我本想等孩子出生后再一起出去打工，哪知孩子没保住，只好双双又踏上了打工的路。

妻子一到珠海就找到了工作，我就是找不到，在职介所转来转去，最后进了一家垃圾厂，每天工作要超过十二个小时，把我累得站都站不稳。

两年之后，妻子又怀孕了，不得不辞职回家，我只身在外。那时，我进了一家比较轻松的胶袋厂上班，一个月工资有五百多，比种田强。

经历了那么多苦难，我深深懂得，一个没学历的人想在外混真的很难，即使这样打一辈子工也只能活命，没有出头之日。

经过一番思量，我觉得人要想有出头之日还是得自身有本事。我的本事在哪里呢？找不到，就是一身蛮力。看了一些打工者经过自己的努力成为了小有名气的作家的新闻，我的心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在校读书时，我就特别喜欢文学，经常会写些文章去投稿，虽然没有命中过，但我觉得不能放弃，一定要坚持下去，说不定哪天也会写出点名堂来。

利用业余时间，我拼命地写啊写，往报刊杂志社不知寄了多少稿件，大都石沉大海。工夫不负有心人，我总算在一些刊物上发表了文章，一篇文章拿两百块的稿费是小，捧着那泛着墨香的样刊，我看到了希望啊！我的人生从此不迷茫。

孩子呱呱坠地了，生活的压力也大了，可我依然没有放弃文学的梦想，一直在坚持。

最终，我成功了吗？没有，永远也成功不了。

如今，孩子长大了，却不听话了，沉迷网游不能自拔，完全不像当年的我懂得感恩，知道心疼父母，就是因为没吃过生活的苦。我又再次陷入了无边的苦痛中，茫茫然不知所以。

七0后的我不怕吃苦，却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真怕自己突然倒下，全家人可怎么办？

有时候，我又觉得自己值得骄傲，纵然活得如此不易，但我没有蹉跎时光，在竭尽全力地活着，这不正是平凡的普通劳动者不屈不挠的可贵精神吗？

对，活着，只要尽力了，努力了，就对得起自己，就对得起生我养我的大地。

七0后，挺住，加油！

20211019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