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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 |《海底两万里》现实版,在深海区的28天

电影时间:1年前阅读: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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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著名生物学家劳伦巴莱斯塔(Laurent Ballesta)带领三位队员乘坐潜水钟,下潜到海底120米深海区,使用饱和式潜水方式,进行了一场为期28天的海底科研活动。通过几个小时的电话采访,我们获得了这个人类在体能的边界,探索深海的故事。

——编者按

2019年7月,腔棘魚探险队乘坐潜水钟,潜至水下120米的半深海区,开始为期28天的海底生活。他们的日子自此在两个极端上来回:一边是承受着十几倍大气压,呼吸着特质的混合气体,在5平米的空间内蜗居;另一边,潜入这几乎看不见光的海域,他们以从未有过的自由方式,探查陌生的世界,寻找新的生态系统,带来了如梦般的海底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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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下120米的半深海区。

下潜的第一天犹如先兆一般,印在探险队员劳伦(Laurent Ballesta)脑中。

以表致意,地点选在1950年电影《寂静的世界》的取景地,蔚蓝海岸国家公园(Calanques National Park)。这一部由科斯托与路易·马勒指导的电影,影响了一代人对潜水的认识。

劳伦无法不焦虑。他一个人在甲板的一角望着无垠的大海,心里忐忑不安——终于到时候了。这个做了20年的梦,自己终于要亲手去把它完成。过程如此漫长,以至于他有时候怀疑自己。

他们穿上潜水服前后跳进钟里,开始加压。潜水钟、生活舱,还有在中间的厕所,被持续恒定在海床的高压下。这样就免除了潜水员每次上浮解压的必要。他们只要在最后的时候一次性解压,就能宣告任务结束。这样的解压,需要5天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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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潜水钟里等待下降的“腔棘魚”探险队。

大气压力的快速增加使得室内异常炎热和潮湿,潜水员们汗如雨下。为了防止潜水惯发病氮麻醉和癫痫的发生,他们必须呼吸一种特制的气体——内含97%的氦气和3%的氧气。这种气体让他们的声音变的尖细可笑,只能带上特定的耳机和语音解码器来交流。

更难以忍受的是,氦气作为一种非常好的热传导体,在充满体内的高压状态使他们感觉异常寒冷,虽然舱内是13度,但劳伦感觉比他在南极潜水还要冷。经过酷热的加压后,他们游出潜水钟,海水寒冷彻骨。

四个人将挤在狭小的5平米空间内,共处28天。他们只能透过巴掌大的窗子知悉世界的存在,闻不见花香与海腥,没有微风吹过头顶。

他们游出潜水钟,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在他们正下方10到12米处,是一群闪着银紫色光芒的鱿鱼——枪乌贼。这种乌贼极难见到,劳伦在十年前曾有过匆匆一瞥。而这次一大群在他的眼前肆意嬉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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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图:尽享鱼水之欢的枪乌贼。

下图:藏在海床里的鱼。

突如其来的馈赠对他是一个巨大的激励。他相信自然、相信直觉,也相信深海在以一种独特的方式召唤着他探险的激情。

劳伦的太太怀孕了,预产期恰好在项目前一个月。在准备项目的同时,劳伦也在关心着妻子和孩子。“等我完成项目的时候,孩子就是离开时的两倍大,因为我进入舱门时他才1个月,出来的时候就2个月了。”劳伦开着玩笑说着孩子的事情。

早在认识妻子之前,劳伦就已经开始做饱和潜水的科学考察,所以她只能整个接受这件事。“现在孩子两岁,已经知道我大概在做什么工作,明白不能每天给爸爸打电话或者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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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来,劳伦花了无数时间说服所有的工作人员、经济支持者,让他们也看见自己能看见的未来、看见他的梦。有时走入死胡同,他只能等一、两年,有个新的机会或者什么人突然出现,又把他的梦往前推进一点点。

劳伦千挑万选才定下了这三个同伴。他身边有好多优秀的潜水者、同时也是他的好朋友,他都把这些人一个个筛选掉,因为“你需要找到很平静的人。”他们对潜水有激情,知道能够参与这个项目,危险的同时,也是一种巨大的优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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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水钟与“腔棘魚”探险队。

重要的是一种平衡。“饱和潜水是最终极的潜水方式,如果你奉献一生给它,那么你必然会有挑战这个项目的兴趣和毅力。”因此劳伦没有花太多精力,就说服了他想找的同伴。

四个潜水员在5平米的封闭空间中保持平衡,全靠默契。“我们在我们爱的地方生活。”这是他们的共识。

在隔离的环境下有多孤独?劳伦觉得那是一种难以言表的、很奇怪的感觉。“你感到孤独,但另一方面,有这么多人在为你工作,等你、帮你做事。”在暗光中离开潜水钟,他每次都很激动。当他们孤零零地身处深海,面对着这一片处女地,冒险者的激情挑动他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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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种孤独中,他知道孤独不重要。在无边的深海里,他感觉自己很渺小、很脆弱,但这种感觉让他特别治愈:不需要浪费时间在自己身上,他开始真正完全地看向自己之外。

没有任何一刻,他比此时更认识到,他只是自然之中很小的一部分。我们如蜉蝣般的生存较之于自然的广袤与神秘,为何还要执着于自身呢?

潜水员们下潜一般是一天两次,每次3小时,有时一次呆6小时。回到舱里后都是精疲力尽。劳伦在水中的生活除了吃饭、睡觉和潜水,就是读书。他觉得自己在潜水舱里,把一般一年才能读的书都读完了。在外面的时候老是忙着准备这次探险,没时间坐下来;而进到舱内,他只能放心把责任交给船上团队,自己倒有时间,只能读起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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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生活舱中休息的“腔棘魚”探险队。

有一本是关于一个法国人穿越美国的故事:他从加利福尼亚出发,跟着一个19世纪末的人的足迹,去阿拉斯加。劳伦自愿困在这个小生活舱里,读着穿越美洲的故事,心里有一种奇特的感觉。

还有另一本类似的书:法国探险家杰弗里·德洛姆(Geoffroy Delorme)的《寻鹿者(l'homme-chevreuils)》。他在法国北部,花了7年时间和鹿群在一起生活。他一开始只呆了一周,跟踪、观察它们;在之后的时间里,他一遍又一遍地回去,每次呆的时间长一点,最后一次呆了整一年半。

劳伦觉得他和书中的人做的事是如此不同,但如此相似;他想看看能不能从他们的故事里,找到方法来理解自己的感觉。

在整个活动中,他们遇到过多次危险。某次下降潜水钟时,因缆绳没有均匀绕在卷筒上,导致出现潜水钟严重晃动;另一回,他们进入潜水钟下到海底后,潜水员亚尼克(Yanick Gentil)的氧气瓶突发泄漏,潜水钟立刻返还海面,地勤人员却发现亚尼克的潜水设备调压器坏了,需要长时间更换和检查,只能取消了这次下潜任务;还有一次,海底能见度极差,他们牵出一条救生索链接潜水钟与自己,防止走失,不知什么原因救生索在途中松开了,被潜水员蒂博发现,立即告诉他人,才没有走失。

在劳伦之前,没有人把饱和潜水和科学考察联系在一起。

水下科考一般用机器人或者潜水艇,但在劳伦看来,这就像是乘着飞机探勘珠穆朗玛峰一样,完全达不到科学所追求的精度,也取得不了足够的数据和样本做实验。水肺潜水的局限性太大,在120米深处呆半小时,需要6小时上浮,潜水员没有办法呆太久,无法用于科考。

但劳伦知道,我们的需求非常急迫。我们已经了解很多陆上生物的大部分习性,但仍对海洋生物知之甚少。比如最基本的海洋动物大白鲨、抹香鲸,我们熟知他们的名字,却从没见过抹香鲸生子、从没见过大白鲨交配,他们生活的大部分对我们来说仍是一个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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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图:“海底雾凇”——珊瑚群。

下图:如同希腊神话中能将人石化的美杜莎——筐蛇尾。

饱和潜水存在已经二、三十年,但只为商业潜水运用,尤其是石油和天然气行业,并且费用高昂,大约在30万欧元一天。他执着着一个个让身边的人相信自己:先是同行的三个潜水员、船上所有的工作人员,再是其他技术和经济支持者。

饱和潜水员一般会通过一根“脐带”与潜水钟相连,这样他们既可以和后援船保持紧密联系,也不容易走丢。但这样限制了潜水员的活动范围,与科学考察所必要进行的探索相抵触。为了能够更深入地了解半深海,劳伦坚持不用脐带,四位队员在水下用水肺潜水。

这个想法一经提出就遭到了强烈的反对,这对潜水员来说是巨大的挑战,饱和潜水本来就是高危活动,如果不连脐带,他们有更大的走丢、遇上突发情况的风险。“当时所有人都觉得我是疯子!”劳伦说。

就这样走走停停,两年前,在位于马赛的法国国家职业潜水机构(Institut National de la Plongée Professionnelle)的助力下,他们正式开始项目,进行实验。并最终在腔棘鱼项目中,运用这一新技术,出色完成了任务。在这28天内,后援船拖着潜水钟,航行了350英里,从马赛到摩纳哥,又原路返回。他们细探了21处深潜区,出色地完成了科研工作。首先是采集标本,利用潜水推进器下配备的DNA泵,收集所到之处的DNA。其次是在海底安装麦克风,收集海底声波,利用声波监控海底生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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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图:“腔棘魚”探险队与海底工作设备。

下图:海底拍摄设备。

这次项目是劳伦的第4137次潜水,他曾打破了多项吉尼斯世界纪录,包括创造了“与700只鲨鱼共处24小时”、“发现于6000万年前已灭绝的腔棘鱼”等,这次又挑战在海下100米的暮光区生活28天,不过劳伦好像并不在意这些。打破吉尼斯纪录对于劳伦来说固然开心,可他真正的关心的是这“海底两万里”,毕竟海洋留给人们的神秘太具吸引力。

“我不在乎吉尼斯纪录。对那些保持世界纪录的人,我很仰慕他们,但是我不会这么做。让我着迷的是自然的神秘,是未解之谜。”

他相信有一天,我们会意识到,我们与自然的关系是多么的不自然。人们掌握了这么多高科技技术,甚至大部分人会使用手机、各种电脑程序,而他们不认识菠萝树、不知道怎么种西红柿。他希望可以通过自己的摄影、和他所做的事,让更多人看到自然的神奇。

在维拉弗蓝契港附近的一片断崖边,面对这2万年前的海岸线,高大的“腔棘魚”探险队员也显得十分渺小。当潜到沉船纳塔尔号中,寻访着时间的印记深入船舱,躲藏在黑暗处的鱼儿飞速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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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图:海底洞穴。

右图:维拉弗蓝契港附近的一片海底断崖。

“如果给我一次去月球旅行的机会,即使我不喜欢太空舱,我也会去。”腔棘魚探险队的亚尼克在出发前做了个有趣的比喻。恰好在这里潜水员不需要从船上跳入水中,而是如同宇航员一样,走入潜水钟,再利用设备将潜水钟下沉到深海即可。

这次探索的收获是什么?“没有收获,需要一遍遍遍重新做,海洋太大了,我们知道的太少了。”劳伦回答的如此意犹未尽。“我一直在后悔,有很多问题我都可以做更好。我尤其想要更多时间,因为刚开始有太多问题要解决,之后慢慢地变地很高效。最后一周我们的感觉越来越好,”

这也许是为什么,两年过去,他又匆匆开始了另一个计划。电话采访时,劳伦已经在海上。10年前,法国科西嘉大学(The University of Corsica Pasquale Paoli)的研究人员在海底发现了许多不明原因的怪圈。他们大大小小有1000多个,直径平均在30米。劳伦去年问起时,发现没有人研究了解,于是他决定亲自去看看。他和之前的团队说了这个想法,令人惊讶的是,很多人变地很沮丧,他们不想再经历那些紧张和担心了。劳伦又一次说服了他们,他们将在这个夏天重新下潜。

在即将到来的旅程中,寒冷是他们要解决的头等问题。他们准备了电制热器和其他小机关,希望这次的“蜗居”可以稍微更舒服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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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图:没有鱼鳞的翻车鱼。

下图:生活在海底的羽毛管虫。

法国谚语,冒险是自找麻烦的浪漫说法。劳伦在下潜前曾担忧:他从未如此靠近这个冒险梦,现在却担心会破坏它。他希望真实的经历会如做梦本身一样,让他饱含情感。现在,他又一次奔着这个梦去了。

正如凡尔纳在《海底两万里》说的:你只有探索,才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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