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散文:漠北苍魂
眼前的漠北,恍惚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一如我的前世今生,从没有离开、远行。在痴迷的行伍诗篇里;破晓的怒云,伫立的孤城,铁青的万仞山,乱纷的霜草,寒甲夜戌的征人……就像在眼前!那金戈交嘣,铁马嘶鸣,如怨如诉的羌笛,仿佛穿越了千古,在耳边铮鸣、游萦……
漠北的春天,来得晚些。“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心情使然,春终究还是来了。景色不像江南的妖娆、文弱,是另一种神韵。
桀骜的胡杨,如不耐新衣的的小子。刺刺草,大漠里常见的植被,东一丛,西一丛,也黄绿的抢眼。怪模怪样的光棍树,形如史前植物的梭梭,不肯寂寞的沙漠之瑰,娇嫩的芦荟,还有紫柳、红柳等等等!让人感叹生命的坚韧!
阳光透过云隙,泄下斑驳的色彩,一场春雨后,绿绒似的草甸子变得珠光浮影。还有不知名的小花,星星点点,仿佛在宣扬;我们也有春天!
孤阴不生,独阳不长。若把江南比作一个低眉顺眼的小儿女,那漠北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是性格使然,还是吹了亿万年的风沙?
我心中的大漠,苍凉、粗犷而雄浑,像一个不屑与自然邀宠的浪迹者——不羁、张狂。震怒时,飞石移山,漫天蔽日。大有吞噬天地的气势。沉静时,温婉如处子,——红日沉肩,把远山、低云、清洼映得端庄倩丽,无限旖旎。
是谁,偷听得大自然的私语;“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多么令人遐想的诗句,“征夫白发,沙场醉卧”。多么凄凉浪漫的戏谑!
走进历史,那一幕幕峥嵘,一声声让人血脉贲张的怒吼;“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过河杀贼,还我河山……饥餐胡肉渴饮血”……在铁蹄踏临时,如黄钟大吕,震撼了沉睡的巨龙,惊醒了昏睡的心灵。
我爱你,漠北,你不似江南的靡废、柔弱,注定会塑就华夏的伟岸奔放!
我爱你漠北,爱你如民族脊梁般的虬劲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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