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武师》香港动做片最初的武林
正在上映的《龙虎武师》是部充满情怀和伤痛的影片，那部排片率不到1%、票房不外百万的纪录片，豆瓣评分8.3分。
影片的海报上是一个伤痕累累的背影，身上的每一处伤痕都对应着一部典范动做片：1983年元武拍《奇谋奇策五福星》摔断脖子；1984年钱嘉乐拍《快餐车》尾椎受伤；1985年八大武师拍《龙的心》同时从七楼摔下，砸断腿；1985年林正英拍《僵尸先生》脑震荡；1986年成龙拍《龙兄虎弟》头骨断裂；1986年洪金宝拍《更佳福星》手骨断裂；1987年钱嘉乐拍《东方秃鹰》胳膊上的皮全数被烧掉；1989年胡慧中和李赛凤拍《猎魔群英》全身烧伤；1990年徐宝华拍《山君出更2》双腿骨折；1995年熊欣欣拍《刀》重伤昏迷两天；1996年杨紫琼拍《阿金》颈椎受伤险些全身瘫痪。
《龙虎武师》由香港片子研究专家魏君子执导，刘德华亲笔题写片名，向香港无数为动做片冒死奉献的龙虎武师们致敬。他们傍边有些人已经成为了出名的武术指点和大明星，但大大都人一辈子都默默无闻。徐克说：“他们（龙虎武师）以前做的工作，往后也不会有人能做得到。希望更多人能通过那部纪录片晓得龙虎武师那些人，记住他们为香港动做片做出的勤奋与奉献。”
龙虎武师已是“磨灭的武林”
导演魏君子从小就是香港片子“发烧友”，尤其热爱香港动做片子，“香港片子改动了我的命运。”说起拍摄《龙虎武师》的初志，魏君子透露，2016年他本来方案拍一部片子，讲一个做过龙虎武师的香港武馆师傅的故事。曾志伟出格喜好那个故事，他还找来其时是香港动做特技演员工会会长的钱嘉乐聊那个项目标可行性。
钱嘉乐建议魏君子多领会一些龙虎武师的人生履历，于是，魏君子在2017年正月初二从老家去了香港参与了他们的春茗（类似于内地的团拜活动），“在春茗上我见到了良多以前在银幕上出格喜好的前辈，我出格兴奋与高兴，他们良多已经退休了，我发现那些前辈照旧龙精虎猛，但之后跟嘉乐会长聊天的时候，他却跟我说：‘你看到的是表象，其实那些前辈们昔时拍动做戏都是玩命的，因而都落了一身的伤病，并且可能因为不善理财，或者是种种原因，他们退休后的生活没有那么如意。’”
那番话语让魏君子很触动，做为香港功夫片子的“发烧友”，他想“为爱发电”，把那些人的幕后故事搬上银幕：“除了专业人士和喜好香港片子的发烧友，大大都人其实其实不领会那些龙虎武师，香港动做片子曾经十分灿烂，巨星们个个光辉万丈，但是那些龙虎武师却少有人知，也没有被记住。他们根本上是在‘大哥’后面站着，要替‘大哥’去试那些危险动做，但没人会去存眷他们。那便成为我做那部纪录片的缘起。”
“龙虎武师”原特指梨园行中负责武戏的武师，在香港，并不是所有拍动做戏的人都被认可是“龙虎武师”，只要那些拍过惊险排场的、满身伤痕累累的人，才有资格担得起那个称号、那份荣耀。
若问 “龙虎武师”的出处，最有名的莫过于于占元在中国香港创办的“中国戏剧学院”，因为从那里走出来的“七小福”，可谓是撑起了香港动做片子的“大残山剩水”。七小福是指元龙、元楼、元彪、元奎、元华、元德、元武七人（注：成龙其时的艺名为元楼，元龙则是巨匠兄洪金宝的艺名。待到后来，年长成龙五岁的洪金宝约满先行出师闯荡影坛时，成龙才顶了元龙之名），此外，还有元庆（袁和平）、元秋等。
董玮、九叔林正英则是出自粉菊花的春秋戏剧学校；火星出自唐迪的东方戏剧学校，火星原名蒋荣法，12岁就起头做武师，后来加盟成家班，参与过《快餐车》《差人故事》《A方案》系列的动做设想；和刘家良、袁和平、洪金宝，并称香港四大武术指点的程小东也出自东方戏剧学校。其时，香港的梨园行还未被片子击垮，另有良多不雅寡捧场，因而需要多量戏曲演员。学生拜师、学艺、签存亡约，完满是根据旧式梨园行的端方行事，父母一旦将孩子送入戏校，契约期内便要完全任凭师傅的教诲赐顾帮衬了。
而那些梨园行的小孩能成为香港动做片子的国家栋梁，成为香港片子史上不成磨灭的“龙虎武师”，魏君子认为也是时代和机缘：“唱戏的师傅们，因为遁藏战乱来到了香港，在香港教了一批学戏的小孩，恰好赶上邵逸夫提出了‘武侠新世纪’的概念，起头把武侠片弄起来，需要大量地吸收那些会唱戏、会腾挪跳跃的龙虎武师，才使得龙虎武师们进入到香港片子行业。再加上他们的那种冒死精神与变通，把香港的那品种型片子给做起来了。”
魏君子介绍说，龙虎武师已是“磨灭的武林”，“龙虎武师专指上世纪70年代到90年代那20年受过特殊训练的、从武馆出来的那批人，只存在于中国香港，是香港动做片子特定年代的特殊产品。如今拍戏用的是‘动做特技人’，已经没有人在做那些冒死的动做了，因为如今的手艺很成熟，也很留意剧组人员平安了。”
导演喊CUT后的第一句话，不是“收工”，而是“救人啦！”
魏君子曾提到，托尼·贾在《拳霸》《冬阴功》中的出色斗殴令他看得痴迷，在武行老前辈面前夸赞托尼·贾的功夫。成果，老前辈对他说，实正凶猛的是那些被打的人。托尼·贾在用肘、脚、膝盖出击时，被打的人必需在适宜的点位给出反响，而且镜头越长，难度越大。那些被打的人，就是武行，而他们的本领，恰是跟当初去泰国拍戏的香港武行班底学的。
甄子丹描述龙虎武师是“玩命到不讲事理的人”，“为了表白你是功夫界最牛的，会做良多傻的工作……总结起来，那种风气就是很要体面，也很爷们儿。换个角度来说，昔时功夫片就是因为那种风气，所以比如今的都雅。”洪金宝也说：“我们是在实正的本领上见功夫。”袁和平说：“我们那一代是实的很苦了，都是硬碰硬。”
钱嘉乐在片中讲述了昔时两次履历鬼门关的回忆，一次是1985年拍《龙的心》，其时的动做设想是他从三楼穿过一块落地玻璃，落在一楼伸出来的帐篷上，然后再弹进来，落到一辆正开过来的车顶上，再弹落空中，因为汽车是在行进中，所以时间必需计算切确，然而他动做过大，错过了本该做为缓冲的帐篷，间接碰在车上，当即送医。还有一次是在拍摄《东方秃鹰》的时候，动做设想是手榴弹扔到船上，然后船便爆炸，钱嘉乐做替身，需要饰演一个在船上的越南兵，爆炸后飞身落入水中，现场的船上放有爆炸反响弹和几桶汽油，因为爆破师的失误，发作了严峻的不测，钱嘉乐被烧成了火人，差点当场丧命。在养伤期间，他又去了片场，帮忙完成了洪金宝都拿不下的跳崖镜头。
片子《A方案》中有一个典范场景，是成龙从15米高的钟楼跳下，穿过几层雨篷，砸在空中上，被人搀扶起来时他说了一句：“我末于证了然一件事，那个世界上实有地心引力啊。”鲜为人知的是，成龙的那一典范镜头，之前都有龙虎武师来做“尝试”，此中的一次，就是火星跳的，火星在做客《今日影评》时回忆起那场戏说：“其时成龙大哥做了那个动做，但是他觉得欠好看，于是找了三四小我拍摄，但效果都欠安。后来轮到我，我很惧怕，因为前面有几个武师为此受了伤，拍摄期间我试过良多次，实要跳的时候不敢松手，最末从早上10点钟开工，到下战书4点钟才跳下来。”
《省港旗兵》里，洪家班的“敢死队成员”元武被要求从商场四五层高的楼上，摔到下面的溜冰场。硬邦邦的冰面，没有任何缓冲物，更惨绝的是，必需腰先坠地，成果元武当场摔昏过去。
洪金宝拍《龙的心》时要求8名武师同时从7楼跳下，四周还伴随实在的爆炸，爆破师都吓得不敢按按钮。一场戏拍完，良多人都受伤了，导演喊CUT后的第一句话，不是“收工”，而是“救人啦！”其时良多片场的门口天天停着救护车，随时筹办送人进病院。
《黄飞鸿》里，黄飞鸿和严振东的仓库竹梯大战，堪称典范桥段。可开拍第一天，李连杰的腿就摔断了，为了赶进度，徐克找来熊欣欣、谷轩昭做武替。熊欣欣回忆说：“每个动做都要替，每天16小时，拍了31天。”
其时香港有刘家班、成家班、洪家班和袁家班，四买办底相互合作，挑战高难动做，火星说：“良多武行都是在片子里拼命表演，我们看人家的戏有什么动做是危险的，我们要超越他们，所以做哪些动做是危险？做完了有事就叫危险，没有事就不危险。”
魏君子暗示，那个行当有一个精神就是“不平”，“港片黄金年代的阿谁期间，就相当于最凶猛的4个锻练带着各自的运发动班底去不竭竞技。各人的心气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必然要比个高低，你能上刀山我就能下火海，你能跳8层楼我下次就要跳9层。”
在片场，曾有龙虎武师丧命，而致残致伤的，更是数不堪数。并且，他们是没有保险的，因为风险太大，保险公司不会卖他们保险。龙虎武师受伤了，全凭“大哥”赐顾帮衬。
喋血油尖旺，匹敌好莱坞
上世纪60年代到80年代，在强大的好莱坞片子面前，中国香港的功夫片能闯出声名，靠的就是那些龙虎武师像“死士”一样用血泪和断骨去硬拼，正如魏君子所说：“香港片子的黄金年代是靠台前的导演明星以及那些幕后的无名英雄一拳一脚打进来的，打进好莱坞，打给全世界看，才让华人片子在阿谁时代的全球片子市场有了一席之地！”
片子《东方不败》中有句台词“你有科学，我有神功”，但在现实中，香港影人的“神功”一点儿也不奇异，他们是靠着血肉之躯的“低科技”匹敌拍出了《星球大战》等工业大片的“高科技”好莱坞。曾经做过武行的曾志伟提到，其时国外的人来香港探班都吓到了：“如许你们也敢做？那个动做谁做谁死啊！”
成龙曾经讲过他和好莱坞导演斯皮尔伯格的一个故事，他们第一次碰头时，成龙问斯皮尔伯格拍《ET》《侏罗纪公园》那些片子，特效是怎么做到那么实在的？斯皮尔伯格答复说：“那很简单啊，就是不断地按各类按钮，button,button, button。”然后斯皮尔伯格反问成龙：“你拍片子那么多危险动做，要么从楼顶跳下来，要么从峡谷跳下来，你又是怎么做到的？”成龙答复：“哦，我的更简单，就是 Rolling, action, jump, cut, hospital（开机，起头，跳，停，病院）!”
香港功夫片子显然给了好莱坞片子很多灵感，好莱坞起头有人模拟成龙动做明星的武打设想，而“动做导演”“武术指点”也起头成为世界片子行业公认的职业，成为一部包罗“动做”元素的片子不成或缺的主创成员，袁和平等更是受邀去好莱坞担任了动做执导，拍了《黑客帝国》《杀死比尔》《X战警》等大片。
在魏君子看来，固然如今影迷慨叹香港功夫片灿烂不再，但是龙虎武师的精神却在全世界都有所传承：“全球范畴内有良多十分都雅的动做片在呈现，好比美国《疾速逃杀》系列的导演查德·斯塔尔斯基曾是《黑客帝国》基努·里维斯的替身，其时他向袁和平进修了良多动做片的精华。日本片子《浪客剑心》系列的动做指点就是甄家班的巨匠兄谷垣健治。” （注：谷垣健治是中国香港及日本片子动做指点及导演，日本影视演员。他参加甄子丹的武术团队。他也是香港动做特技演员公会中独一的日籍动做指点。）
少年子弟江湖老，不准英雄见白头
提及龙虎武师，就不能不提林正英。 林正英1963年跟从兴办香港春秋戏剧学院的粉菊花师傅进修京剧。1969年，17岁的林正英进入片子圈做龙虎武师。随后与陈会毅一同成为李小龙的左膀右臂。1971年，林正英参演片子《唐山大兄》并担任副武术指点。1973年，李小龙谢世，随后，林正英进入洪金宝组建的洪家班。1982年，林正英凭着片子《败家仔》博得第二届香港片子金像奖更佳动做指点奖。1985年，凭仗灵幻恐惧片子《僵尸先生》走红香港和东南亚影坛，并获得第5届香港片子金像奖更佳男副角提名。1994年，林正英拍摄片子《青蜂侠》，向李小龙致敬。1997年11月8日，林正英因肝癌逝世，常年45岁。
有关林正英的片段被放进了《龙虎武师》的彩蛋部门，让不雅寡唏嘘不已。魏君子讲述说，在采访所有龙虎武师时，“他们城市无一破例地提到林正英，因为林正英是龙虎武师更具代表性的人物。他是梨园行身世，一入行就已经是龙虎武师的王者。并且，他是所有龙虎武师里边转型最胜利的演员之一，因为他演的《僵尸先生》创始了一个潮水，演的九叔不得人心。阿谁时候他一部戏就已经有100多万港币片酬，但他还能为演员去做替身，那就是龙虎武师精神。遗憾的是因为影片整个的构造问题，里面确实很难零丁给林正英插进那么一段，所以我只好把林正英放在最初的彩蛋里。
让魏君子慨叹的另一个处所是，承受采访的龙虎武师在看到他们年轻时拍摄的镜头时城市很兴奋，思念他们的青春光阴，可是在魏君子提到要拍摄记录他们如今的生活时，大部门人婉拒了，“龙虎武师吃的是青春饭，他们年轻时为片子拼命，现在年纪大了，一身伤病，并且良多人因为生长情况，学历低，年轻时挣钱之后‘今朝有酒今朝醒’，也不会理财，所以如今晚年生活有的很崎岖潦倒，实正胜利转型的并没有几，更不要说想要成为洪金宝、成龙他们如许的巨星。所以，他们不想把本身伤痛的一面让他人看到，龙虎武师们信奉着一句话：‘不准英雄见白头’。”
令魏君子佩服的是，有些龙虎武师的形态都很好，至今还在坚守着那个行业，如将近60岁的熊欣欣，他从20多岁起就处置那个行业，固然已“功成名就”，但他仍在做替身，他说：“我从入行的第一个镜头起，就是做替身起头的，希望能够用本身在片场里的一点点辛苦，不断提醒本身是若何爱那个行业。我不断希望本身在做替身的名单里面，数量做到世界第一。”
而元武如今则在教粤剧。魏君子说：“他们都是学戏身世的，所以，晚年他就教小孩唱戏。我问他教那些小孩是不是像你们昔时学戏的时候师傅那种体例——需要签《存亡约》，他说：‘是不成能的，如今小孩学戏，人家愿意学就学，不肯意学就不学，那跟昔时完全纷歧样。’所以，龙虎武师已经是空前绝后了，他们的训练体例、他们的冒死行为都不成复造，关于我来讲，那批龙虎武师是我年轻时候的一个挚爱，后来酿成了一个情怀。如今我可以把他们搬上银幕，让各人看到，记录那群特殊的群体，我也觉得算是得偿了一个小心愿。”
文/本报记者 张嘉
供图/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