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动做片子的将来必然在内地”| 专访《龙虎武师》导演魏君子

文 │778月底，暑期档的末尾，有如许一部片子上映。论类型，它是不卖座的纪录片；论人物，片子中呈现的所有面目面貌，每一张都熟知的人寥寥；论情况，2021年暑期档的票房固然严峻缩水，但那部纪录片上映的档口，前有《怒火·重案》八面威风破了10亿，后有《失控玩家》《明日之战》等好莱坞大片虎视眈眈，前“狼”后“虎”，那对一部纪录片的票房成就而言，无异于落井下石。

那部纪录片名叫《龙虎武师》，那群不为人所熟知的配角恰是片名“龙虎武师”，即动做特技演员，他们凡是在香港功夫片子中充任替身、特技、龙套一类的角色。所谓内行看门道，那些昌盛期间的香港动做片子之所以都雅，除了有成龙、洪金宝、李连杰等一寡明星硬桥硬马的实功夫外，被打的一方该若何共同，同样至关重要。当好配角们的“陪衬”，或是替配角们率先试验一遍危险动做，是那群龙虎武师们的工做。

从桌子上摔下、从车顶摔下、从顶层摔下、从高楼破窗摔下……那些危险动做都是肉身实打实做出来的，《龙虎武师》照实地揭秘了早年间那些动做特技演员们的“日常”。

揭秘那些事的人是魏君子。魏君子是媒体人身世，后来转去做片子人，是香港片子的资深影迷，对香港片子的往事如数家珍。拍《龙虎武师》的原因是他早前往参与香港动做特技演员公会的春茗，被公会会长钱嘉乐告知，别看那些老一辈的武行前辈们妙语横生，英雄豪情不减，其实他们生活得都不是很好，并且因为拍动做片子，还落了一身的伤病。

魏君子由此萌发了给他们拍一部纪录片的设法。

从2017年到2019年，从香港到北京、上海、横店、佛山……魏君子用打“游击战”的体例完成了《龙虎武师》的拍摄。哪怕在那个特技上马、不再需要以血肉之躯冒死拍片子的时代，那部展示龙虎武师冒死精神的片子，也仍有其存在的现实意义。

精神

魏君子历来没有拍过纪录片，但好在有着多年研究香港片子的经历，他不需要做什么根底的筹办工做。那部纪录片是从采访起头做起的，前辈武师和新人武师加起来，魏君子先采访了四五十位。他想着，本身没有那方面的经历，若是玩所谓的花活、技巧的话，拍出来的内容很有可能“脚不着地”。那不如用最“笨”的法子，根据时间挨次扎扎实实地做一部访谈式的纪录片。

“做了拜候之后，我就停下来看那些素材，然后起头剪，剪出一个我想要的构造和我想要表达的标的目的，再围绕着那个标的目的接着去做。”

于是不雅寡能够看到，在《龙虎武师》傍边共呈现了近百位武行，既有像洪金宝、成龙、甄子丹如许人尽皆知的功夫明星和武术指点，也有像元武、火星、小侯如许的前辈武师，采访的场景根本是在饭桌上，或者在他们的工做室里，气氛轻松又自在。

想要说服那些不常抛头露面的武师承受采访其实不难，他们在年轻的时候做了那么多危险的动做，但因为是巨星们的替身，所以少为不雅寡所知，心中那股骄傲无处分享。有如许一部片子能够做为抒发的渠道，他们天然是高兴的。再加上魏君子研究香港片子多年，所见所闻可能比单个的武师还要多和广，他们也乐于从他那里领会往事。因而做前期的拜候工做，是魏君子拍纪录片时最高兴的工作。

同时，香港动做特技演员公会也起到了十分大的感化。做为结合摄造单元，良多承受采访的前辈，是做为公会的会员，出于对公会的信赖，才选择承受采访的。

但是除了拜候，想要深切那些前辈们的生活却是不成能的，他们根本上无一破例地回绝了魏君子关于拍摄生活片段的需求，那也形成了他创做标的目的上的改动。

“后来跟公会聊，跟其他的伴侣聊，才晓得那些前辈很像军人或者运发动，他们希望各人永久记得他们最巅峰、最威风的时候，而不会把他们的伤病、他们的不胜的一面给到你，英雄永久是英雄。所以有一句话叫‘不准英雄见白头’，他们是如许的。”若是根据纪录片习用的拍摄手法，魏君子大能够用所谓地下纪录片的拍摄体例获得他想要的素材，但那和他拍摄《龙虎武师》的初志完全相悖，展示武师们的精神才是他最想做的。

“所以那些场的放映，良多不雅寡说，第一感触感染到了英雄的那种豪情，我出格高兴，第二也感触感染到了他们的那种落寞，那我也很高兴，那申明我的一些呈现仍是到达了我想要的效果。”

导演魏君子

香港的龙虎武师，跟全世界的武打演员替身更大的差别在于，在他们的年代，拍片子是需要玩儿命的。在好莱坞已经构成了本身的工业，起头凭仗《星球大战》在全球攻城略地的当下，若是不想俯首称臣，那还有什么能打败他们？只要拳拳到肉的实功夫和血肉之躯。那群龙虎武师们用血肉之躯，完成了一个个看似非科技不成能完成的动做，以冒死精神把香港动做片子推上巅峰、征服了好莱坞。若何把那种精神弘扬、传承下去，让现现在更多的人晓得，是《龙虎武师》那部片子的意义所在。

困难

在有了拍摄纪录片的设法之后，魏君子找了良多资方，对方的反响遍及是“题材很好，但是很难赚钱。”请专业的拍摄团队价格不菲，没有钱的话要怎么办？

魏君子打起了“游击战”。

良多武行前辈至今没有退休，还在开工，他们分离在全国各地，因而《龙虎武师》的拍摄地涉及香港和北京、上海、横店、佛山等地。魏君子的良多工做跟香港片子有交集，阿谁时候他每月都去香港，于是他采纳了一种最简单的体例。“我去香港的时候就找一个香港的摄影组，拍一天年一天的钱，拍两天年两天的钱，按日算钱，在内地就找内地熟悉的摄影组。若是要拍一些比力深切的工具的话，可能会雇一个有经历的副导演帮我去做。”

一个筹谋，一到两个摄影，一个收音，再加上魏君子本人，构成了《龙虎武师》的根本拍摄阵容。

困难的处所还有版权的搜集。因为《龙虎武师》是需要公映的，每一帧画面、每一段音乐都要买版权。魏君子没有做过纪录片，剪的时候也没有考虑到成本，那些版权本来有那么难找、那么贵，那一点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

“材料搜集对我来讲不困难，困难在于你得找版权。那部片子是哪家的，那部片子是哪家的，你得晓得，晓得之后还得联络。”若是涉及到海外公司，动静的一来一回最少要花上两个月的时间，最初得到的结论很有可能是“没有”或者“不卖”，又或者版权费过于高贵。类似如许的工作在《龙虎武师》的筹备过程中有良多。

魏君子没有几预算，他承袭着“好钢用在刀刃上”的原则，尽可能地在不影响表达和创做内容的根底上，把有限的预算花在他想要拿到的一些版权上面。

“当然你也能够再回来说，我用地下纪录片的体例，我就拍一个老年的龙虎武师的生活，但那也不是我想要的。那我就做好我力所能及的。”魏君子把本身拍《龙虎武师》的体例戏称为“抠抠缩缩”。那么多年对香港片子的研究也确实帮了他良多的忙，即便有心仪的版权没有拿到，基于对香港片子的领会和庞大的采访群体，《龙虎武师》最初的呈现也并没有显得很狭隘，素材仍然丰硕。

在版权的购置上，他也十分感激香港片子的良多前辈的无私帮手，包罗吴思远先生、江志强老板、徐克、施南生、黄百鸣、香港美亚和泰吉影业等等，他们在版权方面供给了良多帮忙。

也有内容被魏君子忍痛舍去了。好比除了前辈武师，他还采访了良多年轻的特技人。在最初的几个版本之前，片子共录入了此中五位，但最末只呈现了两位：台湾的陈竹音和香港的肥仔钟富城。魏君子想表达一种传承：老一辈龙虎武师的精神还在，年轻的特技人也在以他们的体例拼搏。

但基于篇幅所限和叙事构造的影响，片子不克不及把香港武师、内地武师和年轻武师的故事全数囊括进去，那就必需要求魏君子做出取舍。同样，他也没有在那部片子中讲述张彻、胡金铨和邵氏的相关内容，连呈现过的徐克，讲的也是他在拍摄《黄飞鸿》时是若何善用替身的。

那些缺失关于片子的丰硕性而言可能是遗憾，但那些遗憾反而让魏君子把创做的精神和焦点集中在了龙虎武师那个群体上。按照目前领受到的反应来看，魏君子觉得本身做到了。“我只要做到了让不雅寡看完存眷龙虎武师那个群体，我就没有遗憾。”

将来

需要认可的一点是，龙虎武师是特按时代下的特定产品。

龙虎武师起源于南下的梨园子，因为没有戏唱，又赶上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香港片子敏捷开展，那些以动做为主的武生、龙套才得以进入片子行业。即便如今香港动做特技演员公会有特技人训练班，昔时龙虎武师那套拼命的训练体例，也不成能拿到如今来用。

“你想于占元教成龙、教元华、教元德、教洪金宝之前，是要先签一个约的：‘若是恶劣不胜，打死无怨’，那是几十年前梨园行的端方。所以他们出来的功夫叫孺子功，凶猛得不得了，如今你哪能练得出来？”魏君子告诉骨朵。“所以我不断说，龙虎武师是空前绝后的一代，就像徐克导演说的，他们做的工作，以前没有人做，以后也不会有人做得到。那是一个天时人地相宜的成果，所谓‘时势造英雄’莫过于此。”

昔时的龙虎武师能够说是由无到有，他们专业水平不高，但理论时机多。如今香港动做特技演员公会于2015年成立了训练班，起头连系片子的拍摄技巧，有针对性地做一些训练动做，整体显得更为专业，但反而是开工时机不多，“因为都在内地、都在横店拍戏。”年轻特技人大多靠学校的课程传授停止训练。

开工率低，招致贫乏理论的训练，所以到如今还没有实正凶猛的动做片子人出来。香港动做片子断层，是人人都在讨论的现状。留守香港的现任公会会长钱嘉乐，本年已经56岁，而特技人自己是一个吃青春饭的行业，二三十岁才是体能和手艺的巅峰。即便开工率低，香港的动做片子行业也不克不及总靠四五十岁的人筹划，所以他们在还力所能及的时候，仍旧要对峙做训练班，对年轻的特技人停止培育。

就算以如今的培育体例，不克不及再培育出像成龙如许冒死式的功夫明星，或是拍出硬桥硬马的功夫片，但在魏君子看来，香港动做片子的将来，仍然很有前景。

“好莱坞有一些特技团队，他们拍一些比力有痛感的时拆动做片，拍得仍是很好的，好比本年的《Nobody》，他（鲍勃·奥登科克）也没有多能打，但是在动做设想下，他们呈现出来的效果是很有痛感的，我们能够用片子的技巧、用手艺去处理那种实在感的工具。”就像昔时比谁都拼命的袁和平在《龙虎武师》中说的那样，拍片子纷歧定用实的。

“所以我觉得在那个方面，勤奋是有时机的。”魏君子说，“只要我们需要那种有痛感的、现实的动做片，又十分重视动做片那个类型，各人一路勤奋是能做得到的。”

并且人才也是有的。魏君子不断认为，香港动做片子的将来必然是在内地。香港动做片子人累积多年的经历，加上内地大量的好比运发动、武术冠军，经历和人才的搭配，是有可能给动做片搏一个将来出来的。

“还要再加上我们的片子行业对动做片实正的认识。”魏君子弥补道，“我们如今还没有实正的动做片，我们前些年是古拆大片，再往后是古拆玄幻大片，然后是古拆玄幻动做大片，没有纯动做片。”以纯动做为主的仍然是甄子丹和拍摄《战狼1》《战狼2》的吴京，他们的年纪都不轻了。

魏君子的纪录片《龙虎武师》胜利传达出了武师们冒死的精神，至于后来者能不克不及达成前辈们的成就，亦或是将动做片那一类型延续下去，还需要时间来见证。但毋庸置疑的是，无论时代能不克不及再培养出一批龙虎武师，武师们的精神，是必然要继承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