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者王莽,死于“祥瑞”的“河豚毒”
在中国古代的所有掌权者中,王莽是极为特殊,也是更具争议性的人物之一,在许多语境下以至可将“之一”去掉。他大要怎么也不会想到,在两千年后的互联网上,他本人经常被认为是超等穿越者,一是因为他在地盘变革、拔除奴隶造等方面的均权、平权思惟,二是因为他超前地利用了“游标卡尺”等东西器物——那些说法,有的其实只是传说。
王莽称帝不外十余年,却推行了一多量改造行动,建辟雍、造礼乐,并恢复井田。是篡汉者,仍是变革家?前不久出书的一本汗青非虚构新书《祥瑞:王莽和他的时代》(以下简称《祥瑞》),便以西汉末年的政治社会为布景,再现了王莽若何借“祥瑞”之说走上朝堂更高点,随后又被“天人共弃”的过程。
黄龙、白鹿、甘露、嘉禾与木连理,那是汉代流行的五种祥瑞形象,出自甘肃阶州成县汉李翕黾池五瑞图。元始元年(公元前1年)春正月,汉室迎来一件千年未有之祥瑞。遥远的“越裳氏”来长安朝贡,献上一只白雉、两只黑雉。其时之人认为白雉呈现,意味着全国呈现了道德流布四夷的“王者”。刚即位的汉平帝年仅九岁。“王者”被认为是大司马王莽。
本文为《祥瑞》书评。“祥瑞”是王莽获得朝野认同的起点,因为“祥瑞”,王莽在其时被解读为天人共选之人。不外本文做者认为,“祥瑞”于他实则也是河豚鱼,将他托起,也将他踩踏。
北宋梅尧臣诗云“斯味曾不比,中藏祸无涯”,南宋辛弃疾又做“河豚挟鸩毒,杀人一脔足”,可见,河豚味道之美,致死之毒,早在两宋之间已然名闻全国。不外,梅尧臣在与其时“南方人”的对谈之中,听到的几乎都是对那种食材鲜美的矜夸,却对因口腹之欲而死的门客们视而不见,所谓“皆言美无度,谁谓死如麻”。在古代王权社会,那种场景像极了一小我对势力的想象和体感。个中滋味,王莽怕是最能感同身受。
在《祥瑞》一书中,礼乐之美、三代盛世的抱负,在儒生的传唱之下,就像甘旨的河豚肉一样令人憧憬,做为率土归心、应运而生的“新圣人”,无数梦幻般的“祥瑞”证据,鼓励着王莽和他的时代,从不寒而栗地蚕食到毫无所惧地鲸吞人世间的权利。那一整条河豚鱼。
撰文 | 刘三解
《祥瑞:王莽和他的时代》,张茂发 著,上海人民出书社·世纪文景,2021年8月。
01
祥瑞何来?
汉武帝爱好祥瑞,又求神访仙,成为王莽以祥瑞登基,又大搞升仙运动的始做俑者。
《祥瑞》一书中所述及的王莽和他的时代,与传统史学中贬于闰位的“新莽”故事,更大的差别点在于,不再寻求“大一统”式的因果论述。
传统史学的视角,实以班固为《汉书·王莽传》所做的赞语为宗,即:
炕龙绝气,非命之运,紫色蛙声,余分闰位,圣王之驱除云尔!
那里一系列的比方,如紫色为“间色”,蛙声为“邪声”,“余分”是历法中天然年与编年相减所剩的零头,都不是正经的角色,尤其是“闰位”,更是缔造了一个特殊的史学概念,见唐人刘知几所做《史通·传记》:
如项羽者,事起秦余,身末汉始。殊夏氏之后羿,似黄帝之蚩尤。譬诸闰位,容可列纪。
简单解释,就是“非正统之立国者”,当然于修史能够包容更多的事实,却也在逻辑上认可了“非命之运”的存在,那一点,无疑将为后世的诸多效仿者供给了前车可鉴,并为“天命”合法性的故事破产,埋下了伏笔。
那么,那个故事从何而来呢?
从文本逻辑来看,还要从殷商时代说起。
汉武梁祠石刻。跪地祭拜骑龙的“仙人”。
在《史记·殷本纪》和《诗经·商颂·玄鸟》中记录的商朝鼻祖神话中,一方面强调了其先祖简狄为“帝喾”之妻的身份;另一方面,点出了“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即商王族降生自“天命”。而甲骨文的研究也能够佐证,“喾”实为甲骨文中“天帝”之名“夔”的变体,由此可知,商王族不断以神裔之族自居。
代之而起的周国,做为商文化的边境传布者,也是重要的联婚诸侯,在兴起灭商前后,一样停止了类似的“鼻祖神话”创做,《史记·周本纪》中记载的周人先祖周嫄,也被写做“帝喾”之妻,且身份定为“元妃”,《史记·殷本纪》中记载的商人鼻祖“简狄”反居“次妃”,生子的故事,也是与简狄类似的天人感应。
颠末那么编排之后,周人的鼻祖成了天帝血裔神族的“嫡长”,而商人的鼻祖反而酿成了“庶孽”。
殷商王后妇好墓出土的玉凤。商人有崇敬鸟的风俗。
很明显,《殷本纪》、《周本纪》都是西周、春秋、战国和秦汉人修改正的鼻祖神话,因为在那个版本中,“帝喾”已经由甲骨文中的独一“天帝”化身为“五帝”之一,即由天主酿成了人王,那个过程,根本上是在战国、秦、汉之际蒸腾,至汉武帝时代大成。
按照那个故事,武王伐纣就不再是一场“下克上”的兵变,而是纠正“上嫡亲理失序”的正义之战,即嫡出神裔夺回应有“天子”之位的必需之战。
不外,根据甲骨文的研究和存世文献,那一旧体“神格”的操纵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三监之乱”后的西周,转而以强调另一个合法性解释,散见于周人“王官之学”中传播的五经,即诗、书、礼、乐、易等做品中。
尤其是《诗经》和《尚书》中,借先祖之口频频告诫周人贵族,“天命”与“德”相关,政权是靠着人世间的统治得来的,如《尚书·吕刑》说:“惟克天德。”而本来完全覆盖在“天”之下的“政”,起头以“德”为纽带,感化于“天”,得到“天命”,即《尚书·蔡仲之命》中所说的:
“皇天无亲,惟德是辅。”
若是站在“谋事在人”的角度,“惟德是辅”似乎是一种前进,但值得留意的是,那种“天命不雅”间接挂钩的是政治权利的效能,即人世为政之“德”,能够得到“天”的响应。更进一步来说,在其时的“存亡不雅”中,本来是神裔先王、贤臣身后升序成为“天帝”之摆布,而常人则视死如生,那也是“绝地天通”之后的常情。不外,帝王的欲望往往包裹着猎奇心,在《国语·楚语》中就记录了,楚昭王曾问大臣不雅射父,《周书》中提到重、黎使六合欠亨,若是没那么做的话,是不是通俗人就能够上天了?
不雅射父的解答,将上述存亡不雅中的故事置于上古,而将少皞之后的世道视为衰世,表示就是:
“夫人做享,家为巫史。”
表述很多,归结起来,就是以血脉为根底的神职散于民间,招致了“民神同位”,所以,到了颛顼授命时,才有了:
乃命南正重司天以属神,命火正黎司地以属民,使复旧常,无相侵渎,是谓绝地天通。
简言之,存亡的边界,禁锢着包罗帝王将相与贩夫走卒的所有人,其间的沟通前言,只能是祭祀与巫觋。
但是,到了战国时代,新兴起的妫姓田氏、嬴姓赵氏固然获得了国度社稷,却无从接续于旧的“天命不雅”,故此,“五德末始说”应运而生。
详细来说,即在周人“皇天无亲,惟德是辅”的概念根底上,对“德”停止可见、可归纳的描述,而最为曲不雅和易理解的,无过于“五行之说”,做为一项脱胎于经历察看的天然、物量解释,“五行之说”不断到1500多年后王安石撰写《洪范传》的时代,仍在沿用,哪怕再过1000年,还有中国人在醒心于此中的“博大精深”。
在此前提下,由物量世界的“常识”推导社会“规律”,瓜熟蒂落,所以,秦帝国以“水德”自居,并为周王朝塑造原来没有的“火德”,再借用“五行相克”的理论,讲述秦代周的“天命”,人世王朝承袭天命,在“德”的轮转中万古长存。
对此,司马迁一样深信不疑,所以,在《史记·封禅书》中诲人不倦地记录了:
秦始皇既并全国而帝,或曰:黄帝得土德,黄龙地螾见。夏得木德,青龙行於郊,草木畅茂。殷得金德,银自山溢。周得火德,有赤乌之符。今秦变周,水德之时。昔秦文公出猎,获黑龙,此其水德之瑞。
简言之,“祥瑞”就是上天赐下的“证据”,它的背后,是自商周之际先民传播的“天帝”崇奉逐渐演化的政权合法性的逻辑关系,由“神裔”到“有德”,由“有德”到“德运”,由覆盖于“天”之下的“天命不成知”到“天命可知”,要素犹在,内核却已面目全非。
那套变革,神似面临仇敌的河豚鱼,霎时重启滚圆,满身尖刺,所谓“忿腹若封豕,瞋目犹吴蛙”,若是单看某个形态,谁晓得竟是一个物种,又怎么会意识到那奇形怪状的家伙,竟然是人世佳味呢?
纪录片《中国通史-王莽改造》画面。
02
祥瑞,值得一死?
虽然秦朝的速亡,给五德末始的“规律”带来了现实反例,但因为秦朝公认的“不施仁义”,无所谓“有德”,完全不敷以倾覆整个理论系统,故此,“内多欲而外施仁义”的汉武帝得以继而用之,向公孙弘等贤良文学发问:
属统垂业,物鬼变革,天命之符,废兴何如?
在那之前,汉武帝已经不行一次对贤良文学表达类似的意愿:
三代授命,其符何在?灾异之变,何缘而起?人命之情,或夭或寿,或仁或鄙,习闻其号,未烛厥理。
伊欲风流而令行,刑轻而奸改,苍生和乐,政事宣昭。
何修何饬而膏露降,百谷登,德润四海,泽臻草木,三光全,寒暑平,受天之祜,享鬼神之灵,德泽弥漫,施乎方外,延及群生?
简单解释一下,汉武帝关心的包罗,“三代”授命的符瑞是什么,灾异发作的原因,甚至于个别命运差别的原因,推而广之,若何行政才能够达成上天庇荫、无灾无难的圣王之世?
对此,董仲舒在“天人三策”中以《春秋》大义解释,汉家乃“天命”所归,“必有非人力所能致而自至者”,也就是“祥瑞”。故此,在元朔七年,汉武帝因“幸雍祠五畴,获白麟”而改元“元狩”,理由就是:
此天之所以示飨,而上通之契合也。宜因昭时令日,改定告元。
意思是上天赐与酬报,是“授命之符”,尔后的“元鼎”、“元封”年号均与“祥瑞有关”,简言之,就是为“符”纪念,以标识“授命”,也就是政权的合法性。
十分有意思的是,在《汉书·王莽传》的赞词中,班固对王莽篡逆胜利的解释完全继承了那个逻辑:
推是言之,亦天时,非人力之致矣。
推而广之,就是汉家全国是“天命之选”,汉武授命也是“天命之选”,王莽篡逆仍是“天命之选”,天然,光武中兴更是“天命之选”,祥瑞的诱惑,其实不因皇帝的变革而有别,更何况,在“授命”之余,祥瑞还带来了更大的欲望满足,那就是——长生。
比拟之下,《史记·孝武本纪》几乎就是一本修仙指南,各类狂信妄举不乏其人,而王莽之前不断以儒家“新圣人”的形象示人,从而遭到全国儒生撑持而“授命”,却在称帝之后第二年,就起头“兴仙人事”,做八风台,行“黄帝谷仙之术”,又“数下诏自以当仙”。
《王莽篡汉》连环画中的一页,王莽年轻时的谦和仁孝让许多人认为他有圣人之德。
当然,《汉书·郊祀志》中记录的求仙皇帝远不行那两位,可做为不时以三代之治自命的“大人物”,他们的上述行为,忍不住让人不思疑,“圣王之治”和“仙人长生”事实哪一个是目标,哪一个才是手段。
或许,秦皇、汉武、新莽之流对势力无限膨胀的嗜欲,让两者本就掺杂在一路,好像河豚鱼肉在传说中的鲜美,越是老饕,越是能解个中滋味,恰是汉武帝、王莽那两个公认的“学问家”才有机缘、资格将那份膨胀理论在千百万人身上。
也正因为如斯,“吃货”苏东坡在常州吃河豚时感悟,无疑很能展现二人的心理。却说东坡大嚼好久之后,投箸高声赞赏:
“也值得一死!”
03
热诚向善的毁坏之王
所谓食权知味,在“天人感应”的理论系统中,引申至“仙人长生”完满是瓜熟蒂落的工作,其实不涉及小我的贤愚,以至能够说,恰好恰是那个常识系统下的“贤者”,才有如许的动力和责任感,去创始如许一个“圣王之世”。
王莽居家以仁孝著称,执政则以曲道而行,居国居家都是人之表率,正如白居易诗中云: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和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实伪复谁知?
那种理解,其实也是千载以降对王莽评价的要旨,即以篡逆为界,一小我持久“假装”,末于表露了天性,起头了一系列的倒行逆施,即:
及其窃位南面,处非所据,倾覆之势险于桀、纣,而莽晏然自以黄、虞复出也。
在那里,班固仍是点出了王莽的“自诩”,即自认为黄帝、虞舜复出,而实则行桀、纣之恶政。
事实实的如斯吗?
《祥瑞》一书以轻松的笔调、翔实的史料勾勒出了“新朝”成立之后一系列变革的本相,它们既不是穿越者的“社会主义尝试”,也不是毫无出处的倒行逆施,看似荒谬无稽的诸多政策,无不打着儒家伦理导向的烙印,但施行之中,因为“吏治国度”的轨制运行规则,又不能不走回汉武帝时代浩瀚“专利”政策的旧路。
面对西汉末年的危局,王莽号召官员们节省过活,与苍生共患难,带头捐款一百万钱,捐地三十顷,用来救助穷户。每遇水旱灾祸,他就茹素,与民同甘苦。在他的率领下,共有二百三十名高官权贵捐献田地,分给穷户。他还根据《周礼》的记载,在全国成立常满仓,储蓄谷物,做赈灾之用。
尔后,王莽更奏请进一步造定条例,以便做到“市无二贾、官无狱讼、邑无响马、野无饥民、道不拾遗、男女异路”,“犯者像刑”,目的曲指传说中的三代盛世。
那些行动,在班固的眼中,恰是“勤奋国度,曲道而行”的一部门,但是,王莽成立“新朝”之后,其变革行动并非什么桀纣之行,而恰好是上述政策的深切,即“三代之治”。
只不外,好像渡水,越是深切越有行差踏错的没顶危险,“三代之治”,在触及西汉末年最底子的社会危机时,彻底变了味儿。
延伸阅读:《秦砖:大秦帝国兴亡启迪录》,刘三解 著,低音·北京结合出书公司,2020年7月。
因为西汉王朝成立于秦造根底之上,固然履历了多代君王的轨制微调,地盘国有布景下的爵位品级占田限额,也即“田宅逾造”问题,已经全面蔓延,以至走向了事实上的“地盘私有造”,而那一轨制布景下的地盘兼并,已经被儒生们视为“祸乱之源”。
与此同时,汉武帝所成立的“专利”、“专卖”轨制已经名不副实,兴旺开展的商品经济让豪强富户富埒贵爵,而“吏治国度”却无从在不竭扩张的交易行为中搜索税金,以至无从控造物资的流向。
在上述物量根底之上,秦朝以出处国度间接干涉以至束缚苍生人身的“徭役”轨制,因为对苍生“生计”的控造力几乎丧失而名不副实,“流民”问题愈演愈烈,间接对以“簿籍”为办理根底的国度机器构成了挑战。
王莽执政的所有行动,都是契合儒家伦理的,全国为公,就不要“私有”,更不克不及有“市场”,使民财迷心窍,就算不能不存在“商品交易”,也要置于朝廷的全面控造之下,王莽和他的同志们都相信,只要加强管束,将一切社会经济资本都掌握在朝廷手中,才能够处理西汉末年因管束败坏而形成的严峻财务危机,实现“增收”。
王莽新朝铸造钱币利用的钱范。
问题是,昔时曾经向朝廷上书提请为王莽“加九锡”的四十八万七千五百七十二人,尤其是此中九百零二名王公列侯、卿医生,那些可以提起笔来写字的撑持者,都不成能是“无产者”,当王莽热诚地、好心地革新那片地盘时,那些本想得到“更多”的人陡然觉察,他们正在“失去一切”。
若是王莽只是触及既得利益者的灵魂,“新朝”的鼎祚或许还会更长一些,但一系列的货币、专利政令,除了填满长安的金库之外,几乎毫无意义,面临举国皆反的危局,积蓄的数十万斤黄金彻底沦为了“厌物”。
因为在“增收”的同时,王莽还在积极“节收”,他造定了一套全新的以绩效查核为尺度的“吏禄”轨制,外表上让各级仕宦纸面收入大幅进步,但繁琐的计算体例,除了增加文书成本之外,毫无意义,成果是:
莽之轨制烦碎如斯,课计不成理,吏末不得禄,各因官职为奸,受取赇赂以自共给。
仕宦本应是朝廷政令最坚决的撑持者,他们的薪俸都发不出来,又要应付烦苛的文书指令,只会将压力向小民转移,那一点,连王莽派出的使者都晓得:
响马解,辄复合。问其故,皆曰愁法禁烦苛,不得举手。力做所得,不敷以给贡税。闭门自守,又坐邻伍铸钱挟铜,奸吏因以愁民。民穷,悉起为响马。
很明显,“新朝”试图除汉家苛政,但是不只没有处理老问题,反而缔造出了无数新问题。毫无疑问,被河豚甘旨诱惑的“新朝”,其实不满足于不寒而栗脔割而下的鱼肉,而是一口吞下整条大鱼大快朵颐,曲至被河豚毒素麻木全身,眼睁睁地期待灭亡的降临。
连环画《斩王莽》,王莽被攻进长安的绿林军所杀,头颅被砍下,悬于宛市之中。长安苍生和被王莽虐待之人传闻王莽被斩首示寡,“共提击之,或切食其舌”。
本文系独家原创。做者:刘三解;编纂:李夏恩、西西;校对:刘军。未经新京报书面受权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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