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红传授戴建业：被争议的“文人风骨”背后

几杯红酒之后，戴建业有些薄薄的倦意。席间，华师文学院退休传授张三夕提起，戴建业会用英文背诵罗素的名篇，戴建业兴致昂扬起来，“其时他们还不相信哩，我就背给他们听。”

那是《罗素自传》的序言《我为什么而活》里面的一段。

他的湖北麻城口音英语其实不尺度，但腔调一如往常的激情昂扬。

在坊间，戴建业被称为“网红传授”，做为华中师范大学的传授、博导、古文学专业学科带头人，在拥趸眼里，他擅长用通俗易懂的话，有声有色地为学生讲述看起来晦涩难懂的古代文学常识，将本来“死板”的古代人物和古代文学，变得愈加“接地气”。

而走红后的戴建业，也因为过于“活泼”而被量疑。有人量疑他为了赚钱而频繁做讲座、录视频、开曲播四处“捞金”。去年以来，一篇《华师大传授戴建业：我妻子一盒药五万一，你跟我谈文人风骨?》的文章将争议推到飞腾。

面临现实和网上的量疑，戴建业却很少在公共场所停止回应。

人生已过耳顺之年，戴建业说，他最想做一个靠近实在的人，哪怕实在是粗粝的。

7月5日，戴建业在家里专门腾出的“演播室”调试设备，筹办录造视频。新京报记者 李照 摄

常识分子挣钱与文人风骨的争议

本年5月，从华师大文学院退休后，戴建业就一头扎进深居简出的生活，家里朝北的两个房间构成了他的次要活动半径。早上醒来，他起头在书房看书写做，午夜时分，他走进隔邻房间，扭亮补光灯，起头录造视频。

镜头中的戴建业一头短簇的鹤发，脸上的皱纹里挂着笑意。他双手环抱，两腿微微叉开，那是他的招牌姿势，一口麻城通俗话，不时蹦出口头禅“我的个天”“你听懂了没有”，讲到冲动处，胳膊有力地挥舞起来。

时间在那个光线有些暗淡的房子里变得混沌不明。到了中午他忘记了饭点，比及肚子咕咕抗议才去厨房下一把面，蔬菜和肉都丢进去煮，然后连锅端到书房继续边吃边工做。楼上邻人和他熟识，担忧他一小我无法赐顾帮衬本身，偶然也会送来饭菜帮他改善伙食。

半隐居的生活持续了一段时间，戴建业不觉得难以忍耐，相反，他说如许的生活他已盼愿很久。

另一方面，网上量疑他的文章却如影随形。一篇《华师大传授戴建业：我妻子一盒药五万一，你跟我谈文人风骨?》的文章自去年他老婆病重时起头呈现在收集，到他退休后又再次刷屏。文章称，在一次讲座中，戴建业被读者量疑四处走穴演讲有失文人风骨，他回应称挣钱是为老婆治病，“若是老婆没了，我要那文人风骨有什么用?”常识分子挣钱与文人风骨的争议似乎一颗石子投进安静的湖里，他被推上了言论风口浪尖。

事实上，那不是他第一次因为此事遭到争议。去年老婆逝世前后，类似文章就呈现在收集上，他曾对此做出回应：“比来一段时间，不竭呈现操纵我太太病情来煽情营销的文章，我发现后立即对相关出书社提出抗议，每次抗议和协商，我都留有截图。后来才晓得，不是出书社所为，而是下面的分销商的短视，以至歹意营销行为，在操纵我的诺言和声誉赚钱。若是有人再写此类文章，我会通过法令路子维护小我权力。”

那一次文章再次热传，戴建业不再公开回应，他解释，有些文章后面附着他著书的盗版链接，“回应了岂不是给乱写的人更多热度?”

戴建业认可，他确实曾向伴侣提起过天价药费。五年前，老婆何小平被发现患肺癌晚期，停止靶向治疗，其时靶向药物泰瑞莎是公费药尚没有纳入医保，每盒51000元，每盒30粒，每天吃1粒相当于一天就要花掉1700元，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后来，在一次闲聊中，戴建业把药物发票拍给了大学同窗李未熟，李未熟将那一段写进了本身的公家号文章，呼吁降低进口药药价。其时适逢《我不是药神》片子大热，进口药价戳中社会痛点，引发了很多存眷。

在与伴侣解释的微信对话中，他写道，“许多自媒体写手想当然我四处演讲是挣药费为太太治病。其实那二十多年来，我的稿费收入不错，比一般大学教师高一点，经济能支持太太治疗。”

戴建业向记者廓清，在讲座上被量疑一事纯属子虚乌有，至于文章中提到的“若是老婆没了，我要那文人风骨有什么用?”那句话更是诬捏，他从未说过。

身边良多师友都见证过戴建业陪夫人治病的那段日子。余祖坤既是戴建业的学生，也是文学院的同事，他告诉记者，生病那几年，师母何小平经常夜里发烧，戴建业把老婆送进病院，一守就是彻夜，教研室的年轻同事想帮他守夜替代他歇息，被他不由分说赶归去。

2020年岁首年月，老婆再次发病入院，病院间隔华南海鲜市场仅五百多米。被疫情阴霾覆盖的武汉人心惶惶，戴建业全日守在病院，“不晓得什么时候本身会被传染，也许会死在老婆之前”，他只觉得心里凄凉。

那年元旦的下战书，张三夕传闻何小平情况欠好，冒着风险给戴建业和老婆送去年夜饭，“其时他(戴建业)就守在何教师旁边，何教师看到我们很打动，阿谁下战书她眼睛都在发光。”

老婆是在2020年元宵节逝世的，戴建业所在的文学院教研室的同事们帮手一路筹办了凶事。火化后，戴建业把老婆骨灰带回家放置了半年才下葬，因为老婆“最初一次去病院后就再没能回家。”

旁人称赞戴建业是一个好丈夫，他历来都不认可。年轻时的婚姻长满了倒刺，他和老婆相亲认识，他来自农村，老婆是城里的优渥家庭身世，刚起头时经常打骂，以至动了离婚的念头，“我年轻时有大须眉主义，不懂事”，曲到四十多岁，戴建业起头深思，家庭的战争才平息，“我们是典型的少时夫妻老来伴。”他如许评价。

流量漩涡中的戴建业

戴建业成为网红是一次偶尔。2018年10月的一天，教研室一位年轻教师兴奋地告诉戴建业，他在某短视频平台“火得乌烟瘴气”。戴建业第一次下载了短视频APP，那才得知本来是十几年前“超星名师讲坛”随堂录造的视频火了，仅一个短片段一天就收成百万点赞。

那些爆红收集的片段出自戴建业在学校给本科生开设的一门“走近大诗人”的选修课。视频里，他夸赞李白“狂得要命，浪漫得要死”，八卦杜甫“跟着大哥一路找仙人、采仙草、炼灵药”，调侃陶渊明诙谐，“他第一句写得出格盛大，种豆南山下，你认为他种得蛮好，他突然来一句，草盛豆苗稀，种得个鬼田，如果我种得那个程度，我绝对不写诗。”

戴建业赶上了两次前言形态的风口，他的文字比课堂更早触网。2011年摆布，戴建业传闻张三夕在写博客，觉得很有意思，归去立即注册了一个账号，从此一发不成拾掇。他喜好写情感充沛的漫笔散文规戒时弊，一篇《校长，别再结业仪式上发嗲》痛陈结业仪式中过多的收集语言媚俗，因言辞犀利遭到存眷。尔后越来越多的泼辣斗胆的评论文字见诸各类平台，他的博客还曾被评为网易十大名博客。

7月5日，戴建业在家里给他的硕士研究生指点开题陈述。新京报记者 李照 摄

而实正意义上的破圈仍是因为短视频。有一段时间，大学室友李未熟发现动不动就会刷到戴建业的视频，那才意识到老同窗是实的火了。

时机陪伴驰名气纷至沓来，各类出书社和短视频平台找上他，开出了不菲的价格。张三夕开打趣说，以前戴建业家里是老婆管钱，他身上没什么钱，突如其来的名利让他“亢奋”，再后来，那种亢奋垂垂变得怠倦。戴建业不会开车，有时候处事情张三夕开车捎上他，他经常在车里睡着，“觉得他太累了。”

走红后，戴建业经常在路上被认出来，有粉丝跟在他后面用“找仙人、采仙草、炼灵药”对灯号似的吸引他回头，有时候出地铁会被人围着拍照，他承受媒体采访时说，“一小我不克不及红得太久”“铁因冷却而变硬，人被萧瑟才清醒”。

另一方面，戴建业起头审视流量的意义，他渐渐摒弃对短视频的成见，在一个均匀年龄25岁以下的视频平台上开了账号，在诗词课上，戴建业的留言区近乎是“零差评”。

但年轻粉丝也不老是买账的。除了讲授诗词课，他也在平台上分享本身对升学、就业、爱情和婚姻的价值不雅，他像良多上一辈一样热衷“催婚”，平台负责人曾暗里建议他不要提那个话题，可能会引起年轻人的逆反心理，他仍然要大大方方讲出来，“两代人有差别履历和境遇，我只说我对峙的观点，不会去迎合他人。”

歪打正着的“麻普”教师

“为什么戴建业火了?”身边良多人都想过那个问题，如许一门需要坐冷板凳的学科与戴建业的麻普口音和戏谑调侃的讲课体例竟然混搭出一个出其不料的效果。

李未熟说，师范大学生有“三个一”要求，一手好文，一手好字，一口通俗话。前两项戴建业绝对没有任何问题，唯独通俗话是个翻不外去的坎儿。

1985年，戴建业刚回到华师教书时，走上讲台的第一节课是给中南各省县长进修班上课，他唾沫横飞地连讲两节，却被县长们反应到学校，要求撤换那个愣头愣脑的年轻教师，因为“听不懂他的麻城话”。

戴建业非常受挫，虽然接下来的两年，他都在恶补通俗话，但1985级和1986级的本科生仍然有人埋怨“听不懂”，他一度沮丧到思疑本身入错了行。

因为口音问题，学校不断想把戴建业调离教学岗去做行政，戴建业咽不下那口气，“也不是不克不及去行政岗，但不克不及因为说是我教不了书才去，那多窝囊啊。”他向指导顶嘴，“说我通俗话欠好，那你怎么听懂我说话的?”

教1988级的学生时，戴建业第一次在课堂上收成了掌声。华师1988级中文系学生印象中，年轻的戴建业戴一副很大的黑框眼镜，“仿佛整张脸都埋在眼镜里一样”。一位88级的学生告诉新京报记者，戴建业上讲台很严重，语速很快，内容还算中规中矩，但他的情感十分丰满。讲杜甫时，他会冲动得掉眼泪，讲李白时，脸上的脸色神采飞扬，每到出色之处，教室里就会响起掌声。

自那之后，戴建业在华师的名声越来越大，2010年起，华师研究生会评选“我心目中的好导师”，全校七千多名研究生，戴建业获得了四五千张票，一举夺魁。

华师大中文系2017级学生彭诗雅曾经上过戴建业的本科专业课程。那是一门由多位教师轮流讲授的课程，但学校教务系统只显示了戴建业的名字。彭诗雅记得，戴建业的那节课并没有固按时间，她经常被其他院系同窗探听戴建业什么时候上课，第几周会轮到他上课。

“到戴教师上课的时候，教室不只满座，就连过道上、讲台边，以至第一排和讲台中间的缝里都挤满了人。各人席地而坐，不断到教室完全进不来人的形态。”

实在的戴建业课堂没有收集视频中呈现的那样轻松有趣。戴建业对本专业的学生要求极为严酷，每节课前他要点名抽学生背诵名篇，背不出来的，他就在点名册上画个标识表记标帜，下节课继续抽背。

与学生和粉丝一边倒的撑持差别，他在课堂用段子讲诗人轶闻，热衷调侃打趣把诗人拉下神坛，那种讲课气概在业内同业里，以至他的大学同窗中，都呈现过攻讦的声音。

张三夕就曾和攻讦戴建业的“学院派”争论过，对方认为如许的讲课体例太“俗”，张三夕对峙那是适应群众前言的一种传布体例，最末谁也没能说服谁。

7月5日，戴建业在书房写做。新京报记者 李照 摄

戴建业构成了一种泾渭清楚的现象，喜好他的人很赏识他，有些学生走上教学岗位后会模拟他，不喜好他的人会攻讦他。

“我从小就喜好开打趣”，关于攻讦，戴建业解释说，“讲课起首要激发学生的兴趣，若是学生都不喜好听，那讲给谁听?”他对本身的学术和专业有自信，“攻讦的人只是在网上看到好玩的碎片视频，若是他们完好听过我的课，看过我的学术做品，在专业深度上他们不会得出如许的结论。”

张三夕对戴建业家里那一整面墙的书架印象尤其深入，他的一位博士生曾向戴建业借过《存在与时间》，上面密密麻麻满是批注。

“碰巧”的人生

“我的一生总在被动地适应社会，很少主动地自我选择和精心地自我设想。幸运与不利比艳遇还要偶尔，胜利与失败比中彩还要碰巧。”大学结业30周年，戴建业写了一篇两万字漫笔，将本身的一生总结为“碰巧”二字。

1956年，戴建业出生在湖北麻城一个小村庄里。

戴建业的童年记忆中，父亲对他文化教育要求异常严厉，他在自序中回忆，“最常用的教育法子就是拳头，只是偶然才改用一下巴掌，他打我身体的部位也比力固定——打我头部最得心应手，只在母亲抗议后才‘仁慈’地改打屁股。”

因为一次鬼使神差的投稿，戴建业的一首诗歌被登载，少年的虚荣心极大膨胀，他起头大量阅读和写做。

1977年，中断11年的高考重启，梦想当诗人的戴建业毫无悬念地选择了华中师范大学中文系，虽然多年后，戴建业才晓得，他其实考了一个相当高的分数，本来能够填报清华北大。

拿到登科通知书的前一天是父亲下葬的日子，曲到父亲逝世，父子俩也没有息争。戴建业说，他至今仍不确定，如今的戴建业能否满足了父亲的等待。

那个带着遗憾的年轻人辞别家乡，第一次来到武汉肄业。大学室友李未熟记得，读书时的戴建业性格内敛，操一口各人听不懂的麻城话，有些农村娃的自大。

学校伙食满足不了从饥饿里长大的年轻人，早饭是一碗稀饭加两个馒头，若是没吃饱，只能凭饭票加稀饭，不克不及再加馒头。

“戴建业那身板，那饭量，一看就是饥饿丰年，吃完两个小馒头，一碗稀饭下肚，觉得肚子仍是个空仓。”李未熟说，戴建业欠好意思去加饭，总想撺掇四周人一路去。

“他问人家恩jio不恩jio?同窗都听不懂，他一字一顿地说，你-加-不-加-饭?”

与困顿的物量生活构成照应的是精神上的迫不及待。被耽搁多年的77级大学生无比爱护保重读书的时机，校园里四处都是从早到晚苦读的年轻人，希望把丧失的时间补回来。

戴建业也是此中之一。李未熟记得，那时候戴建业不只不会说通俗话，英语更是零根底，他经常缠着李未熟问英语音标问题，愣是靠着频频背诵把英语成就逃了上去。也是从那时候起，他起头大量阅读英文原文著做。

英语能够靠记忆学哑巴英语，但通俗话却是一个翻不外去的坎儿。结业练习，戴建业被分配到武汉一所中学，学生听不懂他讲课。为了逃避结业后当教师，他去考了研究生，想着能拖一年是一年，没想到研究生结业之后仍是走上了教书那条路。

意识到“一生都在命运之舟上沉浮”之后，戴建业索性决定“不去做什么人生规划“，“‘人生规划’就是‘人生鬼话’”。

“率实”，良多身边人都用了那个词来评价戴建业，说他的脾性和他的鹤发一样曲。在一次元旦全校教师大会上，他做为教师代表，剧烈爽快地攻讦学校指导的工做;几年前在文学院的一个活动上，戴建业径曲走上台指名道姓地当面责备一位指导，那些履历，身边伴侣承受采访尚且踌躇，戴建业谈起来毫不避忌。

熟悉戴建业的人说，他身上有一种兴旺兴旺的表达欲，脑子里想到一个话题不吐不快，就打德律风给某位老友，聊起来就是一个小时起步。曾经文学院的同事、老友谭邦和“吐槽”他，日常平凡“妻管严“身上没有钱，打起德律风来却是大方得很。

戴建业有一些刚强的对峙，好比上电视节目绝不化装，要以原来面目示人。四十岁那年，他和本身约定以后永久不说假话。

他试图剥开实在中的不胜，张三夕曾劝阻他，如今还不是时候，“各类各样的议论会干扰你”。在一次演讲中，戴建业仍是透露了部门心声——

“汉子好色，文人好名，那些劣根性我样样都衰败下。不外，我所在的学科同事，我的伴侣和同窗，都能够为我做证，虽远说不上高尚，但我大致上还算正派。我一生疾恶如仇，敢说、敢写、敢做、敢当，为此常常惹火烧身。有些话或许稍失过火，但它们都出自我的心里，有些事可能办得有欠安妥，可那满是因为我缺乏经历。”

“在未来空闲的时候，我会写一篇较长的自传，向世人坦露本身曾经有过哪些陋俗之念，曾经干过哪些荒唐之行。我厌恶那些拆模做样的伪君子，本身既不想更不会生活在谎话之中。”

退休后的生活

4月15日，戴建业65岁了。余祖坤和同门师友为他组织了一场小型的生日会，留在武汉的结业生来了十二三个，都是戴建业指点过的硕士博士。

7月5日，戴建业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与记者分享。新京报记者 李照 摄

余祖坤记得，那天聚会戴建业很高兴，他像个老顽童一样戴着卡通生日眼镜，在学生们合唱的生日歌中，笑吟吟地切开一个双层的蛋糕。戴建业有些动容，“他说本身到那个年纪，历来没有如许过一次生日”，自从老婆逝世之后，那是戴建业少有的温暖热闹时刻。

5月中旬，戴建业骑上自行车前去华师大校办打点退休手续，拿到了一本红色的退休证。在此之前，学校指导找过他谈话，希望返聘他，南方两座城市向他发出了人才邀请绿卡，他都没有间接应下。

两年前，戴建业承受媒体采访时暗示，65岁退休后希望能找一个恬静的书斋潜心读书写做。他想在武汉汤逊湖边购买一间室第，又或是搬到温暖的南方养老——上了年纪之后，他的口味变得油腻喜好上了粤菜。

而实正到了退休那一年，戴建业只感应时间紧迫。他筹算继续深耕学术，想留下一些更有价值的著作，他还在构想一部几十万字的文化类长篇散文。此外，他和短视频平台签约，要包管一门课程的发布，按期更新视频与曲播。

戴建业说，他几乎每晚都熬夜到凌晨两三点，曲到比来有些失眠，他说服本身不克不及再如许熬下去了，第二天又忘得一尘不染。

晚上九点多，戴建业会单独出门漫步，他步子飞快，脑子里也在飞速运转。在外埠工做的儿子打来视频德律风，老婆逝世后，儿子跟他的联络更频繁了，那时候戴建业会拿出父亲的姿势叮嘱问候儿子的工做，曲到视频那头传来小孙女甜甜的“爷爷我想你了。”戴建业的语气霎时温顺了下来。

上了年纪之后，戴建业越来越爱苏轼。他在课堂上讲，苏东坡在逝世之前给弟弟写信，“我可能要死了，你们都不要为我忧伤，我渡过了幸福的一生，那辈子历来没有碰到一个坏人。”他随即话锋一转，“苏东坡晚年碰到的满是坏人，并且都是要他命的坏人。我们伟大的苏东坡，宽大、仁慈、厚道，他的心理历来就没有仇恨。”

“苏东坡的所有集子我都有”，苏轼文集1-6卷，苏轼诗集1-8卷，苏诗补注1-6卷等册本整整齐齐放在书架上，他热切地抽出此中一本，起头讲他对苏东坡的理解。

采访的阿谁下战书，气候变化多端。闷热的武汉上空突然乌云密布，书房没有开灯，光线变得晦暗，纷歧会儿犀利的雨滴打在落地窗玻璃上，空气沉寂了下来。

摩挲着那本书，戴建业脸上呈现出一层温和的神采。

新京报记者 李照 练习生 张瀚文

编纂 胡杰 校对 柳宝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