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亲夫》典范中的典范 1961年的潮剧老片子
《告亲夫》
《告亲夫》是潮剧传统剧目。旧本曾名《戒安闲》1956年由林劭贤初次整理。1957年经张华云再度修改并由其时三正顺剧团首演。金林表、吴越光做曲,姚丽珊饰演颜秋容,陈云娟饰演文淑贞,吴介孝饰演盖良才。郑壁高饰演盖纪纲。1962年广东潮剧院青年剧团重排此剧移上银幕,吴峰、马飞加盟导演、做曲。剧中颜秋容由陈淑妆饰演(配唱为墨楚珍)文淑贞由林舜卿饰演,盖良才、若云由叶清发、翁妙辉夫妻饰演。
剧中:颜秋容由曾馥饰演;盖良才由陈文炎饰演;文淑贞由郑健英饰演;盖纪纲由陈光耀饰演;若云由刘小丽饰演。
纵是《苏六娘》《荔镜记》《辞郎洲》,表演也有冷热隆替。但《告亲夫》似乎是破例,自上世纪五十年代起头,历经半个多世纪,除了十年浩劫外,它从未实正淡出舞台。《告亲夫》有片子本和舞台本两种,本文试图浅析两个版本的整理和传布、行当和演出,以及人物和戏文,期看对爱戏人有所裨益。
1960年冬片子《告亲夫》封镜合影
《告亲夫》源自旧本《戒安闲》。1956年三正顺潮剧团首演,剧本整理林劭贤,唱腔整理金林表、吴越光,导演金林表,舞美谢良田,司鼓林锦和,领奏洪赛利,由陈云娟饰文淑贞、姚丽珊饰颜秋容、吴介孝饰盖良才、翁妙辉饰若云、郑壁高饰盖纪刚。
1960年,广东潮剧院一团原方案将《告亲夫》拍成片子,因10月有赴柬埔寨出访表演,改由新成立的广东潮剧院青年剧团承担拍摄使命。广东潮剧院青年剧团成立于5月1日,颠末两个多月的排演,于7月20日到广州参与广东省第一届青年戏曲演员汇演,此中林舜卿、徐永书的《活捉孙富》,叶清发、翁妙辉的《赵宠写状》,张长城、墨楚珍的《闹开封》,以及现代剧《钱树子》均被评为优良剧目。片子《告亲夫》的次要演员便从那批根本功扎实的年轻人中挑选。
《告亲夫》
剧本由郑文风、马飞、王江流再度整理,经浓缩、调整成片子剧本,同年秋在珠江片子造片厂开拍。戏曲导演吴峰、片子导演罗集群(即罗志雄),唱腔整理马飞,司鼓王志龙,领奏陈汉泉,由林舜卿饰文淑贞、陈淑妆饰颜秋容(配音墨楚珍)、叶清发饰盖良才、翁妙辉饰若云、张长城饰盖纪纲、郑强发饰颜孝卿、蚁锡深饰医生、林惜兰饰巧儿、陈文炎饰门人,林野、佘纲声饰恶仆,吴木泉、陈集豪饰班头。全团上下共同努力,克制了临急授命、时间紧迫、物量奇缺等困难,仅用二十多天时间,完成了《告亲夫》黑白戏曲艺术片的拍摄,由香港星光冲印公司冲印,香港新联影业公司出品。
影片1961年上映,在海外引起强烈抖动。据张长城、叶清发、林舜卿等老艺人介绍,影片曾在泰国月宫戏院日夜不连续继续放映逾月,还显现了不雅寡踩踏伤亡变乱。泰国当局对此高度存眷,思疑剧中有“赤化”成分,泰国王室还亲身审看了片子。《告亲夫》及《苏六娘》《荔镜记》等影片所获得的胜利,极大地促动了东南亚本地潮剧剧艺的开展,以至有部门儒剧社(汉剧社)表演团体也改成潮剧团体。另据《潮剧剧目汇考》记载,60年代广东潮剧院青年剧团、南澳潮剧团、诏安潮剧团都曾表演《告亲夫》舞台本。
1983年,广东潮剧院二团重排《告亲夫》,导演吴峰、副导演吴殿祥,舞美管善裕,服拆想象陈木森,化装赵茹琴,司鼓郑金泉、领奏郑声立。舞台录像由郑健英饰文淑贞、王少瑜饰颜秋容、陈文炎饰盖良才、刘小丽饰若云、陈光耀饰盖纪、钟国强饰盖诚,廖顺兴林武元饰家丁;灌音由曾馥饰颜秋容。那一版的灌音录像,是该剧传播最广的舞台本音像,在当今中青年不雅寡中的出名度可能还高于片子。潮剧院二团版《告亲夫》为1984年1月至4月间,赴泰国、新加坡、香港拜候表演剧目;1987年4月赴新加坡拜候表演剧目,好评如潮。剧做家李志浦曾赋诗《郑健英扮演〈告亲夫〉中文淑贞不雅感》:“宝贵人生义与情,两般相悖孰为轻?徇情可恕亲夫功,仗义不忘冤鬼声。宁断孽缘存正气,因从旧谱树新型。淑贞双绝谁家女,玉量金嗓郑健英。”
进进新世纪,《告亲夫》的次要表演单元为广东潮剧院一团,先后有两个主演组合。2000年起头次要由郑健英饰文淑贞、刘小丽饰颜秋容、李义鹏饰盖良才。近年次要由张怡凰饰文淑贞,刘小丽、吴奕敏饰颜秋容,林初发饰盖良才。其他角色若云、盖纪纲、盖诚次要别离由吴玉东、林武燕、李四海等扮演。锦出《审出》表演频次也较高,此中盖纪纲一角是张长城晚年保留角色之一。
别的,香港楚蕙潮剧团在出访东南亚表演中,也曾上演《告亲夫》,余莉丽饰文淑贞、陈楚蕙饰盖良才、林玉饰颜秋容。2007年2月,揭阳市小梅花艺术团以“广东省潮剧开展与变革基金会募捐喊谢晚会”表演实况出书了童星版《告亲夫》全剧VCD、DVD、CD,由黄晓佳饰文淑贞、吴泽霞饰盖良才、方沐榕饰颜秋容、谢紫榆饰盖纪纲、江楚曼饰若云。
宝贵人生义与情(二)——浅析《告亲夫》影与剧
上一期谈了《告亲夫》的整理和传布,那一期接着谈该剧的行当和演出。
《告亲夫》的行当和演出 《告亲夫》和《苏六娘》《荔镜记》《辞郎洲》等典范剧目,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上演至今备受推崇,但《告亲夫》相对没有其他三出戏惹人注目。鉴于其时的时代布景,《苏六娘》《荔镜记》《辞郎洲》的整理与创做,意义严重,编创与表演均为顶级阵容,而其传布和影响以至还超越了戏曲本身的魅力,特别是《苏六娘》《荔镜记》,承载了人文汗青、乡风民情和故乡情结,成为剧种的标识表记标帜和本戏的代表。
即便撇开戏外因素,那三出戏的行当和演出也非比普通。剧中女配角戏份为量身定做,是剧种代表人物姚璇秋的代表做,其他演员难以在声、色、艺的表达力上与之吻合。苏六娘和黄五娘属潮剧闺门旦行当。戏谚说“三年能出一状元,十年难出一小生”,潮剧小生“难出”,次要原因是调门偏高,生旦配搭的重头戏多,唱曲负荷大。其实,闺门旦也同样“难出”,演员必需嗓音清亮甜润,扮相俊美,气量文雅,特别是举行投足要文质彬彬,演出准则,不稠浊味。
闺门旦多扮演涉世未深的妙龄少女,若是演员本身的精神世界清纯,就轻易到达神似,演出素净淡雅。其舞台形象必需亮丽而不妖艳,肃静严厉而不凝重,有活力而不张扬。反之,若是显山露珠,过媚过俗,或扮样拆嫩,均难以担任。若是举行乖巧,就成彩罗衣似梅香;若是色黯沧桑,就成乌衫似怨妇。闺门旦对演员天然前提的要求,或者要略高于彩罗衣与青衣,存在更多先天的天然性,后天的不成塑性,以及业界的不成复造性。
《苏六娘》《荔镜记》两剧的其他角色也较挑演员,桃花、益春的彩罗衣行当,杨子良、林大的项衫丑,均为剧种擅长的行当,要求演员有准则而不落窠臼的演出。最难演的要算《苏六娘》的乳娘,昔时洪师傅借助奇异的生活化演出,使那位低微老妈子有了喜感,既心爱又同情,他的演技后代看尘莫及。而《辞郎洲》除了女配角难找外,通俗不雅寡对那种家国大义的汗青剧,究竟不如才子佳人戏、伦理戏、公案戏,更贴合赏识情趣。
反不雅《告亲夫》的编创和表演,则相对低调,其影响力也仅在剧做自己,没有过多戏外的承担。那是一出蔓延正义,扬善惩恶,具有劝世教导的伦理剧。它不是谈情说爱的才子佳人戏,也不是简单的多情女子负心汉,始乱末弃的因果报应剧,它的看点在情人、夫妻、父子、尊卑相处之道,公私法律王法公法之权衡,情理恩怨之仗量。因为不是专为特定角色撰写,它对演员的要求必然水平上其实不“苛刻”,选角相对轻易。那也许是那出戏可以常演不衰的主不雅原因之一。
《告亲夫》角色均属“一般行当”。颜秋容在“绣阁话别”以闺门旦为主,“圣母殿”以乌衫为主。秋容临死前的抽泣诉,因怀孕而身体繁忙,经夜奔而气若游丝,动做幅度宜小,区位变革宜少。文淑贞以乌衫为主,她身世名门,知书识礼,演出宜持重。“劝郎迁善”中,她语重心长,夫妻情重,不克不及有骄妄与过火姿势;与盖纪纲言辩时,要非分特殊留意分寸,即便大方陈词,言出如山,也要顾及礼份,不成不可一世。“自古严父出孝子,公公官居府尹,治家无方,实是食禄有愧”一段,文淑贞语气宜繁忙迟钝,意有不忍,但又迫于义愤,不能不说,言毕即撤退退却并下跪。那段演出表现文淑贞在不得已之下,言辞冲碰了公爹,随即赔罪,那既是对礼份的警觉,也是对遇人不淑的无法和悲悼。
盖良才是“披着羊皮的狼”,是无良之辈,但不失翩翩风度,行当属小生与花生相连系。在未起杀心之前,以小生行为主,他的英俊和才思,是骗取秋容芳心的标致外套;尔后以花生行为主。若是一登台就是花花令郎行径,以至演出油嘴滑腔,近似丑角,则是行当定位不妥,人物将少了由偶一为之到移情别恋、利令智昏,曲至丧尽天良的心里改变显现;颜秋容的形象也将受损,不雅寡在悯恻之余,不免对其看上如斯劣迹斑斑的花花太岁,多加责怪甚至厌恶。
戏曲界有两句老话“人保戏”“戏保人”,说的是做品和演员之间的彼此依存关系。前者指做品一般,但有名家出演,其艺术功力和影响力可以填补做品的不敷;后者指戏是名剧,或者剧情、人物生动动人,能够为演员的二度创做给予空间,轻易出效果。《苏六娘》《荔镜记》《辞郎洲》戏文好、曲子动听、编导详尽,起点极高,并有量身定做因素,有好演员撑台是要害,能够回进特殊的“人保戏”行列。类似的还有《辩本》《扫窗会》《闹开封》《柴房会》等表演,特定的演员一旦退出舞台,戏也就封箱了。
《告亲夫》能够算是“戏保人”,它和《金花女》《春草闯堂》等剧目一样,词曲俱佳,剧情不雅寡喜闻乐见,固然配角唱做并重,但对演员的要求并没有过高的门槛,只要行当与演出定位明白,表演投进,谁演都轻易出彩。
宝贵人生义与情(三)
——浅析《告亲夫》影与剧
前两期谈了《告亲夫》的整理与传布、行当与演出,那一期谈人物与戏文。
文淑贞的戏文
《告亲夫》的女一号是文淑贞。“文淑贞”三字,倾泻了剧做者对那小我物的挚爱,温婉肃静严厉、贤淑明理、笃定不平,剧中尤以救护颜秋容和状告盖良才着墨生动。
文淑贞为何要救颜秋容?基于老婆的本性,文淑贞必需审阅丈夫言行,只要阻遏了丈夫的犯警,才气维系婚姻。她的营救既源自慈爱和正义,也出于顾及盖门及本身安危。然而仅是以上缘故,任何有正义感、责任感者均能做到,好在剧做者有妙笔。
片子本文淑贞一见颜秋容,就称其为“姐姐”,随后两人姐妹相等。那一情季节人激赏:一是使文淑贞的营救在道义之上,还带有姐妹情深,她的谅达襟怀世所稀有;二是尊重秋容旧约,必定了无媒私婚,让秋容随后的惨况赢得同情;三是反衬盖良才的负心绝情。舞台本文、颜互称蜜斯,回避相互的名分,放在剧中人所处的重名分、论长幼布景,则显得“名不正,言不顺”,如斯称号使人费解和为难。
文淑贞为何要控告盖良才?对此片子本和舞台本均有“遇人不淑我洒泪”“为正义岂容我保护险恶”等戏文。跟着剧情开展,文淑贞的身份屡次改变,由傍看者酿成援助者,后来成为受害者和复仇者。她对盖良才的立场以“杀江”为转折点,在此之前阴谋“劝郎迁善”,尔后对自认为杀人灭口得逞而洋洋称心的丈夫,她幻梦幻灭,认定“清浊之水区别流”,即便不被推下江中,也将与盖良才各奔前程。
死里余生的文淑贞在圣母殿痛定思痛,纵然秋容没有沥血写状,她也不容盖良才逍远法外。随后她续写冤状、公堂投告,名为“为正义岂容我保护险恶”,实是“遇人不淑我洒泪”的了断,既为秋容讨正义,也为了除暴安良和本身的复仇。同理,盖纪纲的父斩亲子,当然有像包公、海瑞、王佐般执法无私的高风亮节,但人非草木,骨血情重,那里的秉公执法,其本色更是“势成骑虎罢不得”。
颜孝廉、盖诚的戏文
《告亲夫》片子本和舞台本除了配角戏文有收支,对副角摆设也有所区别,好比在出场人物中,前者多了颜秋容之父颜孝廉,后者多了盖府老管家盖诚。
颜父戏份为贵女私婚。因医生诊出喜脉,秋容春光泄露,平昔教人以礼的老孝廉盛怒逼女自裁。秋容被迫仓皇出走,往吴江投靠盖良才,此时盖家是她独一的回宿。舞台本是身为一郡鸿儒的颜父将女许配王家,秋容得悉后出走(秋容信中所述)。秋容固然难违父命,但纵然投靠良才未遂,颜家仍可栖身,其凄楚无助天然不及片子本。
盖诚在舞台本有几次出场,比力重要的有两次。第一次为数九冷天,文淑贞来到书房,盖诚告知良才行为不端本相,并寄看予以劝戒;第二次为当日深夜,盖诚引文淑贞到书房营救秋容主婢。笔者认为盖诚那一人物形象值得商榷。书房侍候本为书童职责,不属管家所为,且文淑贞贤德,过门数月理该对丈夫品性有所发觉,无须提醒。别的,舞台本盖纪纲来信催回,摆设由盖诚自吴江捎至南昌,也有悖常理。千里传书可由青壮僮仆或驿马代庖,不该由老管家跋涉奔忙。
舞台本摆设义仆盖诚出场,或者是想使其成为一个参照,以此映托家主盖纪纲的正面形象;也或者想与若云成照应,颜、盖两家均有仗义婢仆,暗喻正义自由人心。但若云在剧中不成贫乏,她既是颜秋容的守护者,也是颜、盖盟约见证人,而盖诚的存在显得余外。片子本删往盖诚戏份,使文淑贞的“劝夫”和“搭救”戏份集中。她救护秋容源于自觉,不须别人督促,对其人格塑造更为有力。
其他细节的戏文
在细节摆设上,片子本和舞台本也有一些区别,那里仅举二例。
一是对男一号盖良才的着墨。片子本有两处独具匠心。“新娶”一段,盖良才有下场诗式的“天赐良缘夸艳福,且把旧情付云烟”念白,有助于提醒人物心里,并补述离南昌的实正原委。“劝夫”的收场,盖良才临窗有“室内梅花香渐淡,园外桃李色更娇”的借物吟咏,以此形象地描摹他的喜新厌旧,眷恋花花世界的天性。舞台本没有那两处独白,殊为惋惜。别的,盖良才在面临颜秋容主婢量疑时,舞台本有“恋恋惜分别吴江”戏文,存在错误,“离吴江”应为“回吴江”或“离南昌”。
二是颜秋容的来信。那封被文淑贞无意间看到的颜秋容来信,片子本为秋容来盖府之前,为探虚实先投手札探询。良才未及躲匿手札,淑贞即至。慌乱间,良才将信躲于袖中,分开书房时,失慎手札落地为淑贞所获。舞台本为良才迎娶日,秋容手札至。良才将手札夹于书卷,后为淑贞翻读时看到。既然良才已负心,诚恐前情泄露,收信时即警告老管家守口,那封信已无保留的需要。自秋容来信至淑贞读信,时隔三月,良才有足够的时间灭迹。虽说百密不免一疏,可以牵强成理,但末不如片子原来得顺畅。
相对而言,《告亲夫》舞台本白玉微瑕,片子本经郑文风先生等剧做者再度创做,人物凸起,情节紧凑,编排缜密。半个多世纪以来,《告亲夫》“父审亲子,妻告亲夫”的富于戏剧脾气节,为不雅寡所津津有味,“家务公评,法律王法公法私交”所触及的矛盾抵触,发人深省。
“宝贵人生义与情,两般相悖孰为轻?”《告亲夫》营造的艺术美感及隐躲的现实思虑,可圈可点,见仁见智,本文权当抛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