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六十年，师徒两代人共同的“觅梦”

时隔六十年，师徒两代人共同的“觅梦”

来源：人民网－上海频道

12月4日，窗外冬雨绵绵，被誉为“豫园戏码头”的海上梨园内却其乐融融掌声不断，时不时传来一阵阵迤逦婉转的昆曲唱腔，给这个冬日带来了丝丝温情与雅致。当天，海上梨园空中戏阁内，国宝级昆曲表演艺术家张洵澎携爱徒张冉为申城市民带来了“洵美且异，昆曲闺门旦沙龙雅集”的主题分享活动。

这场独树一帜的雅集合成了昆曲艺术，打破了传统镜面式舞台，让表演者和看众得以近距离接触，弥补了舞台上下造成的距离感。雅集正式开始时，张洵澎一袭红色上衣，典雅端庄地登台亮相致意，并亲切幽默地讲述了自己与昆曲的故事，阐释昆曲闺门旦艺术之美，并对昆曲人物角色进行了细腻剖析，兴起时还亲身进行分解示范，让看众一睹大家风摘。

“眷恋高咏，羽觞醉月，曲水歌风，花之朝，月之夕，擗笺刻烛，杂以丝竹管弦之盛”，描写的就是江南厅堂、园林中举行戏曲演出活动的景象。而雅集沙龙活动中，由青年昆曲演员张冉饰演的杜丽娘于厅堂之中、布幔轻垂间细步香尘，舞姿翩然为大家带来昆曲《觅梦》的表演，眼波流转中尽诉少女的青春与痴情，袅袅青烟里让人们忘却了当下，沉浸于昆曲的婉转美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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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立姚门”与舞起来的杜丽娘

《觅梦》是张洵澎艺术风尚的代表。张洵澎穷尽一生往诠释《牡丹亭》中的杜丽娘，一出《觅梦》歌舞翩飞，不拘一格。张洵澎学戏的时候碰到很多恩师，朱传茗和言慧珠对张洵澎影响至深，另外还有姚传芗等“传”字辈老师。假如说，朱传茗老师给了她扎实的基本功，那么言慧珠老师则告诉她什么是美，而姚传芗老师教会了她《觅梦》。1963年、1978年和1980年，张洵澎“三立姚门”学演《觅梦》更是被传为一段佳话。在张洵澎看来，《觅梦》颂扬青春，布满了对爱情的无限神往，更应该体现杜丽娘的生命力，要把杜丽娘舞起来!于是她往找姚传芗老师说想把《觅梦》的杜丽娘舞起来。结果姚传芗老师大力支持说：好，改!

于是在姚传芗老师的指点下，张洵澎完成了对《觅梦》的修改。《觅梦》一戏，承上启下，地位特殊。这个戏唱做繁忙，从头到尾，几乎一个人边歌边舞。张洵澎努力在“唱腔”上刻意求工，来托出杜丽娘内心深处的无限相思。而在表演上张洵澎认为载歌载舞是昆曲的中心，要让《觅梦》舞起来，要布满激情，才能把杜丽娘再往觅美梦的情绪激发出来。在眼神、表情以及身段和形体动作方面，更是精益求精。特别可贵的是，她借鉴了某些民族舞蹈以至芭蕾舞的动作，难度很高，却又能完全溶化于昆剧的传统身段和美学法则中，移步而不换形。

张洵澎第一次学习《觅梦》的时候，《觅梦》在当时的舞台上几近失传，而后又有其他演员也陆续学习起了《觅梦》。可以说从那个时候开始，《觅梦》开始在昆曲舞台上恢复和活跃起来，也逐渐成为了昆曲闺门旦的应工戏。

60年，两代昆曲演员共同“觅梦”

本场的雅集彩唱由青年昆曲演员张冉表演，伴随着【懒画眉】的前奏，一袭鹅黄色的倩影如步香尘缓缓而出，身姿曼妙，嗓音清纯可人。张冉已经演了无数次的《觅梦》，而这次的《觅梦》演出对于她来说又十分特殊，这次是师徒二人的“觅梦”，和张洵澎老师一起演出十分难得和宝贵，但同时也会有更多的使命感在里面。

张洵澎对自己的爱徒张冉十分鼓励，说她先天条件非常好，非常符合昆曲闺门旦的要求，而昆曲闺门旦最重要的条件就是要“美”!张冉在台上表演的《觅梦》时候，张洵澎老师就坐在侧幕十分耐烦地看看并点评着每一个唱腔和动作，直到表演结束。

张洵澎设计的《觅梦》的各种身段始终围绕着一个“美”字，进行美的探索，每一个动作，举手、投足、水袖、舞扇，都是美的亮相与造型，给看众以美的感受。经过日复一日手把手的传授，而这些美的流动的造型又在张冉身上得以显现。只见张冉在表演《觅梦》过程中水袖、舞扇子时大幅度地变换位子，在步法中掺上一些蹲身，在快速飘逸的圆场中连续变换不同角度，举手投足、眉梢眼角非常具有有张洵澎大师的神韵和风范。

以往昆曲舞台上的《觅梦》常演的曲牌有【懒画眉】【忒忒令】【嘉庆子】【江儿水】，而这次的雅集分享中，张洵澎特意为爱徒挑选了昆曲舞台上不多见的【品令】和【豆叶黄】，这也是张洵澎精心雕琢的艺术成果。每一个眼神，每一个甩袖，每一个舞扇造型都有着特殊的含义和情绪把控在里面。而对于《觅梦》的意义内涵，张洵澎也有着非常深刻的理解——杜丽娘做了一场梦之后觅觅的是什么？不只是我们眼睛所能看到的湖山石、牡丹亭、芍药栏、垂杨柳这些客看景物，更多的是和她“春情缱绻”的那个人和那个浪漫感受，这才是《觅梦》的内核和灵魂所在。而杜丽娘这个布满生命力的青春少女对爱情的热情神往以及对柳梦梅的无限留恋与回味都在【品令】和【豆叶黄】里面。看众仿佛跟随这位二八可人的青春少女，一同回到大花园里做了一次浪漫至极的梦，圆满幽香不可言!

恩师张洵澎是张冉昆曲道路上的守护者和引路人。张冉从十几岁的时候就开始和张洵澎学戏，有时几乎是同食同住。回忆恩师对自己的言传身教，张冉脸上总是浮现无限笑脸，布满欢乐，因为日常生活中这位艺术大师非常风趣幽默，甚至上课时也给学生讲笑话。不过，涉及戏中每个唱段和动作，张洵澎也格外严厉，手把手教她每一个动作，直到做到规范完美为止。当年，张冉向恩师学的第一出戏就是《觅梦》，也因此踏上昆曲的道路，那时候老师才六十来岁。而今天，距离1963年张洵澎向姚传芗老师学戏《觅梦》差不多也是将近六十年。张冉觉得昆曲就像是自己在找的那个梦，同时也是跟恩师两代人一起觅觅的那个梦。

“昆曲让我青春永驻!”

本场的昆曲雅集中，张洵澎情绪充足地为大家一口气演唱、示范了三支曲子：【惊梦•山坡羊】【玉簪记•琴挑】【长生殿•南扑灯蛾】，而且一边唱一边风趣地进行动作讲解，柔声细语，满面春风，举手投足间早已让人忘了这是一位已82岁高龄的老人。演出结束后看众久久不肯离往，争先恐后与心中的昆曲艺术家合影、签名留念，张洵澎认真热情地一一称心。

尽管已是耄耋之年，张洵澎却保持一颗年轻的心态，并幽默的戏称自己今年28岁。当被问到保养秘诀时，张洵澎直言：“是昆曲让我越来越年轻漂亮!”原来，其中的秘密就来源于昆曲演员对“美”的敏锐度和发觉力——昆曲闺门旦所扮演的大都是二十岁左右的青春少女，优异的昆曲演员善于发现和捕捉“少女”感，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节奏，每一个眼神甚至每一个下巴的角度都有少女的清纯和娇羞在里面。正是由于这种对闺门旦艺术精益求精的探索和把握，才会让演员突破年龄的限制，并将这些对艺术的探索反馈于生活，拥有向善向美、青春永驻、风骨迷人的生命状态。

而对于爱徒张冉未来昆曲道路的发展，张洵澎寄予深切厚看，期看张冉日后多学戏，多演出，多塑造形象鲜明的昆曲人物，并做好昆曲的传播和传承工作。事实上，除了昆曲演员，张冉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就是昆曲教师。她的学生中，有上到三四十岁的都市女性，也有下至几岁的小朋友。张冉在上海的中小学里也有自己的昆曲社团，并身体力行地进行着昆曲艺术的传播，她也期待着自己的学生，有一天也会穿上美美的戏服，化上美美的妆，像自己一样在舞台上进行演出!(王姝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