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州文脉·花地西湖(第13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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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城晚报《惠州文脉》12月9日版面图
白云深处有人家
□胡玲
好友秋萍邀请一众朋友往惠东县角峰畲族村游玩,我们欣然前往。
汽车顺着盘山公路曲折而上。山顶,白云深处,一个村庄隐逸在山谷里,我们恍然闯进世外桃源,眼前一亮。
几十户人家顺着山势而建,清一色的二层小洋楼,像一颗颗珍珠散落在大山的翠意中。水泥公路修到了各家各户的大门口。
我们停下车,沿着公路向前步行。群山落在脚下,一览众山小,白云在山间流动,我们仿佛踩在云端之上,视野和心胸都变得宽敞而开朗。一路上,不时会有三五成群的游人,悠闲地欣赏着山里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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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中,各种不知名的古树随处可见,撑起一片片繁茂的绿荫,粗壮的枝干遒劲有力,繁茂的枝叶郁郁葱葱,盘根错节的树根 *** 在地面上,像一条条盘旋飞舞的蟒蛇。鸟儿们在树上活蹦乱跳,欢快地唱着清脆的歌儿。树下,成群的走地鸡自由安闲地觅食,时而发出几声洪亮的鸡喊,与树上的鸟喊声组合成一曲美好的大自然合奏曲。
路边的草丛里,雪白秀气的野菊花盛开正艳,似无数颗小星星坠落了一地。山风习习,温存地吹拂到脸上,让人神清气爽。
没走多久,眼前突然出现一个浩大的盆地,大片的稻田,惊艳了我们的目光。正值稻谷成熟的季节,黄澄澄的稻穗,颗粒充足,压弯了枝头,淡雅的稻香在空气里四处布满。我们像欢快的鸟儿,迫不及待地飞进这无边的金色海洋中。
一块块稻田顺着盆地向下倾斜,形成梯田的外形,层层叠叠,错落有致,宛如一块块黄宝石镶嵌在山中,将山谷涂抹得金光闪闪,绚烂夺目。稻田里笑语欢腾,农人们正挥舞着镰刀,利索地割着稻谷,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游人们举着手机或相机,将这一片漂亮的金黄定格在镜头里。
盘伯赶过来,邀请我们往他家食饭。盘伯是秋萍以前在这里摘访时熟悉的村民,红光满面,精神矍铄,一点也看不出来是即将七十岁的人,我想,一定是这里的好山好水滋养了他吧。
盛情难却,我们来到盘伯家中。他的家是一幢独门独院的二层小楼,家里装修得温馨清爽。盘姨正在厨房里忙活着饭菜,我特意走进往看了看,现代化的厨房,燃气灶、抽油烟机一应俱全,地面和墙壁都展满了雪白的瓷砖。
我们在红木沙发上坐下,盘伯泡好茶递给我们。精致的建盏茶杯里,乌绿莹润的茶汤闪动着绿玛瑙一样的色泽。进口,味道浓酽甜醇,馥郁的茶香沁人心脾。好茶!大家交口颂扬。盘伯说这是他们自制的手工茶,一时兴起,他带我们往他的炒茶房参看。
炒茶房在他的小楼旁边,一间红砖黑瓦的简易小房子,里面有两个土灶,灶前堆满了干荔枝木。盘伯告诉我们,荔枝木易燃,带有一种天然的木香,用它烧火炒制出来的茶叶带着一种特殊的香味。手工茶的炒制十分讲究,每次炒茶必须把握好火候,用中火炒上八个小时。村里人自制的手工茶十分畅销,常有亲友和游客向他们购买,目前价格已飙升到四百元一斤。
炒茶房边上有几块田地,绿油油的艾草长得生气勃勃。我突然想起刚才在村里游玩时,发现村民的田地里都种满了艾草。盘伯说,现在村里家家户户都种植艾草,山里土地肥沃,适合种艾草,不用施肥,艾草也能生长得十分旺盛。艾草具有多种药用价值,经常有厂商过来收购,用来制造洗发水和沐浴露。
盘伯家屋后,有间屋子门窗敞开着,里面却没有人,令我们感到十分好奇。盘伯说,这是深圳一位退休的教授租住的。几年前,教授来此旅游,喜欢上了这里,便将这间房子租下来,偶然到山里来住一段时间。教授爱酒,收躲了很多好酒在屋里,他从不关门关窗,但他家的一根针也没有遗失过。我们听后,深感这里民风淳朴,真正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盘姨过来喊我们食饭,我们急忙回屋。热气腾腾的饭菜已摆满了大理石餐台,鲜虾萝卜汤 、白切鸡、酿豆腐 、红焖猪肉 、菜心等地道的农家菜让我们大快朵颐,唇齿留香。
食着美味的饭菜,饮着甜甜的糯米酒,听盘伯讲山里的故事。180多年前,盘、蓝两姓人带着家人由潮州凤凰山迁徙到这里,刚来时才20多口人,而今已发展到两百多人了。现在的生活越过越好,家家户户住上了小洋楼,过上了跟城里人一样的生活。
盘伯是畲族村人的一个缩影,他的生活是畲族村人的真实写照。如今的畲族村,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前来探秘和看光,人气越来越旺,这颗从前躲在深山的“遗珠”,开始向世人绽放出她的光彩。
雪湖倩影 汤青 摄
短 笛
□贺妙忠
鹅城的初秋爽风和煦,宛如阳春,满街的异木棉开得花团锦簇,正是郊游的好时节。
清晨,踏着晨晖,奔富企图和妻子一起,驱车往金口镇母亲家接上儿子,到乡下老家小住。
车过火车站,却发现往金口的大道两边竖起了朱红色的挡板,路上的车也越来越少。一听广播,原来是因为疫情,这里要封控了,小区只能进不能出。
奔富夫妇到了母亲家门口,隔着挡板,将生活用品递给了儿子,然后回了家。或许是因为生活突然按下了暂停键,妻子生病了。奔富带着妻子做完核酸已是深夜,一番检查之后,她住进了医院。
为了便于治理,疫情期间,住院只能登记一位陪护人员,而且陪护人员不能随意出医院,奔富自己来陪护。
住院部里病人并不多,奔富妻子的病床临近窗户,阳光充足。负责他们这个床位的护士简单作了一个自我介绍,她喊红霞,是个00后女孩,今年刚进职。虽然年龄小,但是干活很利索。短短几分钟,便将房间消好毒,物品回好位,被褥展好,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
“既然来了,就安心住下吧,当是给自己放个假!”奔富的妻子抚慰道。奔富也会心地笑了笑,当晚睡得很踏实,大约凌晨时分,朦朦胧胧中护士走了进来,给妻子换了药,打了一瓶点滴。正要抬起头表达感谢,红霞和煦笑了笑,做了个小声的手势。
第二天晨曦,阳光照进病房时,一阵袅袅的短笛声响起,奔富伸了个懒腰,出门看时,红霞已经把早餐和生活必需品备好,她脸上洋溢的笑脸,像短笛和阳光一样,让人心旷神怡。
第三天还是阳光明媚短笛袅袅,但笛声有些急促,红霞的脸上虽然带着微笑,却显得心事重重。提前定好的生活用品,拿上来时丢三落四,上下跑了好几趟才带齐,扎针的时候陆续扎了三四次才好。
中午护士长来查房,奔富和她刚好是多年的老友,谈天自然很放松。出于担心,闲聊之中奔富说起了红霞今天的表现,护士长顿了顿,一边看妻子扎针的情状,一边介绍可能是工作压力大,加上生活不顺,让他们多理解宽容。
护士长说完,向奔富他们表达了歉意,然后转身出往了。妻子责怪道:“一个00后很不轻易,你这么说,她轻易挨指责……”
这个时候,奔富才意识到刚才的话可能有些不太适宜,正预备追出往阐明一下,但想到那样有些太做作,就还是作罢了。那件事后,他心里一直感觉像悬了一块石头。
当天下午,红霞再次走进病房,这次她把生活用品预备得井井有条,打针也十分专注,但是脸上却再也没有了明媚的笑脸。奔富想向她阐明一下,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依然是阳光明媚,但是那袅袅的短笛声消失了,红霞脸上的笑脸也消失了,后来她再也没有出现在病房里。之后奔富的妻子也出院了,奔富再次回到了工作岗位上。但是他的脑海里依然常会响起那悠扬的短笛声和红霞明媚的笑脸。
2022年初秋,因为疫情,小区所在的街道再次被封。商会的同仁,为街道捐赠了抗疫物资,在分发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奔富眼前闪过,正是红霞,此时她已经是带队的护士了。本来想和她说几句话阐明一下,但是实在太匆忙,看着她的背影,奔富心中的那份惭愧涌上心头。
一个月之后,疫情被把握住了,在街道办主持下,开了一场小规模的表彰大会。会场上正播放着惠州好人00后刘护士的视频。“穿上防护服,我就不是孩子了。”看着刘护士,奔富不禁又想起了红霞。
一直到会议快开始的时候,红霞才走进了会场,她的脸上洋溢着明媚的微笑。会后,在奔富的邀请下,红霞和护士长一起,带着同事来到奔富家中小聚。此时他再也抑制不住,当着两人的面,把医院里的心结说了个深刻,说完,奔富心中如释重负。
红霞看着奔富,脸上满是激动,说着:“富哥,这个事情真的不怪你,当时我几次申请出院抗疫,都因为工作安置给拒绝了,为此我也很伤心,和男友都闹起了矛盾……”
“是的,你当时和我讲,我就很理解,所以后面给她争取了机会带队外出抗疫,向刘家怡学习,出来后她心绪立马好了……”护士长说完,大家都轻松地笑了起来。
“现在和男朋友怎么样了?”
红霞并未回答,只是点头笑了笑。饭后大家一起在小院饮茶,红霞拉起一位俊朗的男孩,让他表演才艺。
不多时,一阵悠扬的短笛声在小院响起,熟悉且悦耳。
素雪润丹青
□沈顺英
明代高濂在《四时幽赏录》写道:“飞雪有声,唯在竹间最雅。山窗冷夜,时听雪洒竹林,淅沥萧萧,连翩瑟瑟,声韵悠然,逸我清听。”
雪是天空盛开的花瓣,诗性唯美,让人品咂出一种轻柔飘逸、一种圣洁高贵。雪覆原野,是空灵轻软的水墨意境,是苍茫天地间清灵的大写意。
雪花沾衣襟,钻脖颈,一丝清凉进心,氤氲出淡淡的清静与清幽。雪花是冬天的雪白花朵,是霜冷季节的一抹灼灼亮色。
走进山水古画,赏析画家笔下的轻便落雪,亦是布满了雅趣和清欢。
雪景进画,主题纷繁,不同画境下,拥有无尽的生命力,正如郭熙所列:冷云欲雪,冬阴密雪,冬阴霰雪,翔风飘雪,山涧小雪,回溪远雪,雪后山家,雪中渔舍,舣船沽酒,踏雪远沽,雪溪平远,绝涧松雪,松轩醉雪,水榭吟风。
北宋书画家梁师闵的《芦汀密雪图》卷,描绘了一对鸳鸯于冷波中游水嬉戏,富有诗情画意。大雪覆盖下的芦荻温存、安详、静谧。心旷神怡之余,犹琴韵叩心,余音袅袅。
明代画家文徵明的《雪山觅句图》画面上,水墨轻浅,笔意却朗明恣肆。这幅冬景图中,雪山高耸,直插云霄。近景处,小桥流水横过林立的巨树,喧嚣而清静。一株松树竖立笔挺,左侧一人身着红衣,倚杖而立,昂首赏景,作觅句状。此画赋色以白色为主,红衣青松用色沉稳。纵览全图,浑白之中挂着几抹翠色,处处鲜活生动,令人浮想联翩。
南宋马远的《雪滩双鹭图》,画的是冬日山野小景。画图里,梅枝斜出崖上,坠雪的枝桠打了个弯,然后向右上伸长,其横斜曲折极富转变。卧野的山石劈出棱角,枝头小鸟喊喊,给寂静的山林增添了生气。画作中的树枝、山石以焦墨勾勒,远处的水以淡墨勾染,山石之间隐隐的枯竹施以浅色,笔墨技法的运用与作品意境相适应。这幅穿透历史的名画,境域幽远开阔,让人体会到冬雪的内涵和生动之美。
赏析宋代范宽的名画《雪景冷林图》,亦有一番感慨和收成。此画群峦耸天,山势高峻,深谷之间萧寺掩映。古木结林,板桥点缀其中,流水自远方迂回而下,生动勾画出山川雪后的磅礴气势。此画笔墨浓郁润泽,皴擦多于泻染,层次分明而浑然一体。那苍劲的粗笔勾勒,使画面厚重积发,给冷林雪景注进了雄浑和思想。
元代黄公看《九峰雪霁图》,以水墨写意手法,勾画了江南松江一带的九座道教名山,时称“九峰”。雪霁,虽裹着冷意,却给人一种即将从冬天中摆脱出来的感觉。画面上的九峰,峰峰峭立意连,画意肃静静谧。垒垒叠石以干笔勾廓,坡边微染赭黄,远处九峰留白,以淡墨衬染出雪山。此雪景画雄浑又简白,一目了然又厚重,给人无限遐思,乃元代画家黄公看简繁合一的精品之作。
《雪堂客话图》是宋代夏圭的名作,这幅江南冷江雪景画里,山林房舍卧于皑皑白雪之中,冷气袭人,瘦枝穿空。一渔翁划桨冲冷而来,猛然间打破了画面的寂静。画中山峦绵延而往,披雪的屋舍朗明清静,虽不听人语,却意会其中。全图笔法苍劲深厚,豪放典雅,短线条秃笔直皴的表现手法,烘托大雪的雪白和冷气逼人的气象。
片片素雪如白鸽般栖息在古典诗词里,栖息在幅幅雪景名画里,凄冷高古,遗世独立。那漂亮的冬景和厚重的内涵隔空而来,洪钟一样响了时空,醉了你我,生活就是一场值得盼看与欢喜的等待。
世间洋槐
□石毅
每一棵树都是村庄的居民。村庄里居住着桃李杏枣、杨柳桑榆……洋槐曾是村庄芸芸众木里落户最多的居民。
洋槐天生肤色灰黑,成年后苍桑纵裂如父亲粗糙的手掌。洋槐浑身上下长着许多狼牙似的刺,令人看而生畏,但它却是鸟儿们的保护伞。喜鹊、黄鹂、画眉都爱在它的怀抱里安家落户。浓荫里叽叽喳喳,热闹特殊。小时候,我曾背着父母,攀爬渠埂上的洋槐掏鸟蛋,挂在树顶上的鸟巢颤颤巍巍,远不可及。鸟蛋没掏着,却落一手扎心的利刺。至今,我的掌心深处还有一根尖刺没挑出来。看来,它是要“执我之手,与我偕老”了。
洋槐是速生树种,但长势却不似白杨那么高大笔挺。一树紊乱的枝条任性地伸展,像草原上自由驰骋的野马。
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有血有肉的树木也莫不如此。别看洋槐黑不溜秋,一身泼辣的利刺,但它在农家生活里举足轻重。农谚云:“门前一棵槐,财源滚滚来。”槐者,怀也。洋槐有怀财纳福之寓。
半饥不饱的年代,母亲用长竹竿打下一嘟噜一嘟噜散发着幽香的洋槐花,烧汤、做饼、炒菜,洋槐花亲人般温热着我们空荡荡的肠胃。在槐花的培植下,我们一天天长大,学业有成。
浓荫满地的夏天,洋槐树下,狗蜷在地上眯着眼睛,羊甩着尾巴悠闲反刍,父亲干完农活,坐在木凳上,一边饮着瓷碗里的茶,一边摇着芭蕉扇,出神地注视远处碧绿的田野。母亲头裹毛巾,用布满老茧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捋着晒焦的槐叶。一不留神,调皮的槐针就会挠破她的手指,她吮吸一下手指后,双手便又在刀枪箭林里利索穿行,槐树叶一会儿就装满竹篮。散发着清香的槐树叶是猪们最爱的美食之一。看到猪们在狼吞虎咽中一天天变胖,母亲的辛劳与疼痛化成一脸笑脸。
村庄芸芸众木里,其貌不扬的洋槐骨骼最硬,肌肉最发达。钻心虫只会侮辱柔柳、桑榆、构树、桃树,却奈何不了钢筋铁骨的洋槐。这注定它要承担诸多生活大任。
洋槐是农家建房与制造农具、家具的首选素材。水沤过的洋槐,脱往皮,再涂一层防腐的臭油,固若金汤,捍卫着农家日常烟火。我家草房所用的房料棒全是父亲手植的洋槐。它们从我隐隐记事,一直陪伴我到师范毕业。屋顶与墙面的草换了一茬又一茬,唯独没换过一根房料棒。
洋槐做的扁担常年跟随父亲担肥挑粮、开沟扒河,东征西伐;家中桌椅板凳每一条腿几乎都由洋槐支撑;刺槐枝条手挽手齐心合力,共同筑就一座围城守护着母亲的小菜园……
小到木橛子,大到屋脊棒,农家生活的每个角落都能看到洋槐的身影。
一棵洋槐倒下了,每个部件都毫无保留捐献于人,只剩下根深躲于泥土,在风风雨雨、淙淙渠水的沐浴下悄然圆寂。刨起它的根,晾在阳光下,等待大雪封门的日子,燃起一屋温热的火焰。火光里的父亲脸膛黝黑发亮,敞开胸怀自言自语: “做人就得像洋槐树一样实实在在,不要学葵花杆外强中干。”父亲意味深长的表达似春风流水,润泽着我们的心灵。
然而,世俗里,槐树时常遭人诟病。民间有句老话:“头不顶桑,脚不踩槐,生不睡柳,死不睡杨。”意思是桑木不作盖房的脊棒,槐木不作门槛的素材,生者不睡柳木制造的床,死者不睡杨木制造的棺。所谓“脚不踩槐”,缘于“槐”与坏谐音,脚踩槐木制造的门槛,有踩坏运嫌疑。洋槐成了晦气的东西,遭人嫌弃。在我看来,讲究门槛制造的人家绝非普通草民,真穷人哪有制造门槛的闲钱。一个视门槛为荣的人家不会使用身份卑贱的洋槐为素材。所谓踩坏运的说法,不过是托词而已。
无独有偶,民间还有“槐木不上房,槐木不坐堂”“穷看碗,富看穿,槐树不栽庭院间”等说法。《说文解字》云:“槐,木也。从木,鬼声。“原来,槐树从字体上就透露出一种诡异之气。谁家门前院后情愿种植这种树?除非家宅阳气旺盛,能调剂阴阳平衡;谁情愿用这种带阴气的木材盖房、打家具?除非不得已。
但在我的记忆里,我的文盲父亲似乎从不在乎这些。而且,因为洋槐的佑护,我们一家过得非常安康。或许是父亲的无知无畏,或许是我们出身低贱,与洋槐血脉相通……
春天来临的时候,洋槐根留下的深坑被湿润的泥土填平,一棵新的刺槐苗开始站立发芽,重复着它们父辈的生生死死,生命轮回……
父亲往世后,大哥舍弃高考,接过父亲手中的犁把。我和二哥在长兄的守护下,一天天长大,独立,成家立业,我们都成了行走在世间的洋槐。
来源 | 羊城晚报·羊城派
责编 | 朱光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