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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游流岭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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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荣

流岭槽是个村庄,地处秦岭南坡的一条无名山沟里。

元旦后的一个上午,冬阳温热,我和两个朋友从州城出发,驱车沿312国道向东南而行,三四十公里路程后,进进流岭槽界。

流岭槽是商洛市商州区夜村镇下辖的一个行政村,两边的群山绵延不绝,整个村子夹山延伸。欢腾奔流的河水,与一条通村路并居山村中心。河道两边阴阳处虽然还结着冰溜子,但河中心水流湍急、清亮,使这里更显清静、超然。沿河两岸,有水泥瓷砖的新房或小青瓦老土屋的农家,翠绿的麦田。笔挺俊朗的竹子,俏站场边涧畔,散养的鸡鸭在其中刨食、散步、静卧……所有这一切,依着山沟走势,妥帖逶迤,素淡有致,谱写出一派静谧安详的山居气象。

整个村庄,形似一个平躺的药葫芦。口大,中间稍小,向上向里渐趋窄狭。刚进村,视野开阔,河床宽平,水流清缓。走着走着,沙质河床便被大小石头代替,流水的雀跃欢唱一路不绝于耳。有一处河段,四周呈聚盆样,树、石、水在河道中相互共生。树,稳固竖立;石,白净憨卧;水,奔腾活泼。伴着岸边沉静的老土屋,院子里从容绩麻的农人,门槛上慵懒安卧的花猫,明亮的阳光从高空洒落下来……恍惚中,似乎走进一处绝尘的世外。

一路沿河逆流而上,河水清凌充沛。我喜爱山野清流,这水的纯澈不免让人兴奋其中。越往里走,河道中的山石就越大越多。石皆干净,多色白,兼有褐黄、青灰 、墨绿等色。有被冲刷得光滑圆润的巨石,或霸气不羁地插足河道中间;或三两聚坐水中,听风看天;或全身而卧,任河水淌过其身……那种水石共欢、耳鬓厮磨、干净一体的状态,使人不由想到高山流水、清泉石流、遗世独立等语汇。多想下河里拨拨水、坐坐巨石,聆听现场版的天籁之音。沿河道一路上来,我倍感清爽。环山四顾,思绪肆意驰骋。

这里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两餐饮食,遵循绿色原味,秉承传统手法。手工地道的浆水豆腐,就是山民们的普及喜好。平时,各家自己做,逢集时会有人往卖。村庄里,一处集市至今存留。惋惜我们往迟了,集上已没有几个人,浆水豆腐早已经卖完。唯见街道一头,几个农用三轮车载了蔬菜、水果、熟食,小商贩在安心地等候生意。

狭长的街道上,曾经的商业气息依稀可见,蓝漆红漆的木板门斑驳陈旧。加工木料的电锯,加工小麦的电磨子,加工玉米的糊汤机,做豆腐用的打浆机……依然还有人经营。两三家商店,都在矮旧的老房子里,迈脚进往,就看见青砖迎面上搁着厚实木板的柜台。柜台里外,各色商品联手展摆出记忆里那种七八十年代乡村市场上百货商店的模样。一束阳光从山墙高处的窗子口伸进来,光带中浮尘漫漫飞舞,似乎时光隧道将我们带回到远往的旧时光。街道两侧,还遗留有早期的石屋子。第一次知识它们,不禁感慨那些大小有别、外形各异的石头,又无水泥黏合,怎么就能够相互裹挟,牢固耐久,耸立成屋?内心不由敬服前人就地取材、简单实用的人生聪明。

当地一朋友说,早先流岭槽村常住人口有2000多人。每逢二五八,集市从早上九点至下午三点,商品云集,喧闹熙攘,就连山阳县有好多人也翻山越岭跑来这里赶集。说话间,大家不禁叹喟城市化给这里带来的衰落、萧条。同时,又全心敬服这里的住守者们心性淳厚、不被物化、顺应天地、遵从自然的存在向度。

在一户人家的院子歇脚,六十多岁的妇女正在编竹篾席子。她中等个头,短发,微瘦,平鞋蓝裤,枣红开襟毛衫。黄白的脸上,日晒的红晕使她显得非常健康。她利索地往返给我们找凳子坐,边说话边给十几只下蛋鸡撒玉米食。闲谈中得知,她丈夫几年前因车祸离世,孩子们都在外面。我们问她咋不往跟孩子一块住,她说自己就爱这山里头,一个人在地里随便拨拉几下也食不完。闲时上村下院转转,忙时把地里的庄稼、药材经管好。她转身指着刚才编着的席子说:“看!我编的那竹席就是晾晒药材用的。”她接着说:“我们这沟里的人都好!有事就帮忙。红白喜事,前不用请,后不用谢。过事前一天,有背来浆水豆腐的,有背来家生豆芽的,主家连豆子也不用给。过事当天一大早,大家就移来自家的桌椅板凳,帮忙安席,人心浑全得很哪……”

我们陆续前行,想登顶,深进村庄的尽头。走出车子,路边,河畔,在一户人家的院落里,我们买了正宗土鸡蛋。问起价钱,他们只说:“你们看着给吧,这不值钱的东西!”她家人过了小桥,场院边上是一簇高大青翠的修竹。河水从西侧厦屋后面绕经门前流过,在西侧依着河床的那点坡度,形成一连串四个大小不等的天然石潭。踩着房侧的石阶走下河往,我顽童般蹦跳着,在每个石潭里洗了手。看着眼前清凌凌的流水,默念着“一水护田将绿绕”“小石潭记”……同行的朋友无限深情地说:“这地方很适合我,我在这里待上一年也不会急闷!”

流岭槽村上端,人家不多,皆是半山腰的老土屋。独家的院落高一户低一户,南一家北一家,依山面水,清静敞亮。这里看见一户人家,正在修建单元房结构的新屋。他们说,翻过山巅就是山阳县。在通村路的尽头,我踩着春草新生的土路,向上走,再向上走,很想“会当凌绝顶,一览两城小”。走得很累很远,依然不见山巅,依然有人家,有流水,有连绵的山。走着走着,忽儿一仰头,嗬!天苍苍,山茫茫……一种流岭槽之水天上来的感觉一瞬窜进心间。回头看看,我已脱离大伙太远,不由偷笑自己的痴傻简单。这流岭山脉,既为秦岭东段有名的支脉、两县界岭,哪容我一刻半会轻易征服?遂转身返回。

回途,车行舒缓。坐在靠河的窗边,我一刻也舍不得移动眼睛。群山、农田、屋舍、山民、修竹、流水、河石、树木……那一切迎接了我们的事物,此刻正与我们依依辞别。看着夕阳下清亮奔腾的河水,感受着它欢快活泼的叮当声,享受着久违的慢生活,我不由得进进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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