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林探秘：功不抵过的宋哲元

宋哲元本是西北军冯玉祥手下悍将，但是1930年中原大战后西北军分崩离析，宋哲元等不情愿投蒋的西北军各部，被进关的张学良收编，在1931年6月宋哲元部被正式命名为国民革命军第二十九军。

在张学良的大力推举下，1932年8月宋哲元出任了察哈尔省主席。

1933年3月-5月爆发了长城抗战，此战中装备简单的二十九军组织大刀队，与日军在喜峰口进行了惨烈的肉搏战，是长城抗战中表现最好的国军部队。1937年7月作曲家麦新依据这段二十九军的光芒历史，创作出了《大刀进行曲》（又名《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往！》），至今广为传唱。

由于长城抗战中表现突出，宋哲元被国人尊为抗战英雄。

然而从长城抗战后，宋哲元便开始走上了另一条路。

日本觊觎华北已久，早在清朝签订的丧权辱国的《辛丑条约》中，日本取得了在华北驻军的权利，建立了所谓的中国驻屯军驻扎在天津。

1935年6月10日，日军的中国驻屯军司令官梅津美治郎中将，逼迫北平军分会代理委员长何应钦签订何梅协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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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据这一协定东北军和中心军退到了保定以南地区，包括平津两市在内的河北北部中部地区，中国军队就只剩下了宋哲元的二十九军。日本逼迫中心军、东北军离开平津，这等于是把平津这两块大肥肉塞到了宋哲元的嘴里。

宋哲元原本的地盘察哈尔地瘠民困，二十九军在当地日子过得很苦。而北京天津这两个当年中国的顶级大城市，是当时中国除了上海外油水最多的地方，是军阀们做梦都想得到的地盘。特别天津有东北军建立的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军工厂，那更是令所有军阀眼红的财产。

在何梅协定签订后，一直对日本强硬的宋哲元心态开始发生转变。

宋哲元回根究底究竟只是一个军阀，他之所以对日强硬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日军进侵热河，威逼到了他安身立命的地盘察哈尔的安危。

就在何梅协定达成半个月以后的6月27日，察哈尔代省长秦德纯，与关东军奉天特务机关长土肥原贤二签订了《秦土协议》，二十九军撤出了察哈尔东部地区的驻军，在当地成立了所谓的中日停战区。

秦德纯作为二十九军中对日强硬派代表，居然出面与日本签订这般丧权辱国的协定，这阐明二十九军中的各种势力对这个协议是乐意接受的。有了富得流油的平津两市，二十九军已经看不上穷乡僻壤的察哈尔了，因此二十九军愉快地从只能饮风的察东地区抽身，南下往富庶的河北夺地盘往了。

《秦土协定》的起因张北事件，也是促成宋哲元对日态度转变的一个重要事件。

1935年6月5日，日本间谍关山本信等四人偷偷潜进察哈尔省秘密进行测绘，行至张北县时被二十九军士兵发觉扣押。虽然关山本信等在8小时后便被释放，但是日本关东军却借机勒索提出许多非分要求。

面对咄咄逼人的日本人，宋哲元表现柔弱。可即使宋哲元这般委曲求全，6月19日民国政府依旧以他挑起中日两国矛盾为由，罢免了他的察哈尔省政府委员兼主席职务，改由二十九军副军长秦德纯代理。

这件事对宋哲元触动很大，这让他对民国政府再也难以信赖，更果敢了他把握自己地盘的决心，宋哲元对民国政府的离心倾向愈发明显。

1935年8月，随着新的中国驻屯军司令多田骏到任，日本开始策动华北各军阀独立。其中工作的重点是察哈尔的宋哲元、济南的韩复渠、山西的阎锡山、河北的商震。

日本的一系列策反活动总的来说效果不彰，但是察哈尔省是一个例外。

1935年8月5日，张家口特务机关长松井源之助，与张家口警备司令张允荣签订‘松井——张允荣协定’，宋哲元赞同二十九军从口北六县撤出，当地治安由蒙人保安队负责。12月热河的伪察东警备军司令李守信悍然出兵口北六县，在日军的压迫下宋哲元没有进行任何干涉，口北六县国土就此沦丧。

10月日本人又在‘察东停战区’煽动所谓的农民自治，蓟密停战区督察专员殷汝耕在日本人的支持下，于11月24日公布‘察东停战区’22县回其管辖。殷汝耕在通州设立冀东防共自治委员会，公布脱离民国中心政府管辖。

日本在察哈尔的这一系列分裂侵吞中国国土的举动，显然都是宋哲元对日绥靖柔弱造成的恶果。而宋哲元之所以这么柔弱，是因为1935年8月末，宋哲元被任命为平津卫戍司令，北平和天津正式成为了他的地盘。

为了保住这两块肥得流油的地盘，宋哲元不惜出卖国家主权，放任日本蚕食鲸吞察哈尔省。他妄想着以察哈尔的土地喂饱日本侵略者，自己好在平津过富家翁的生活。为了保护与日本的‘友好关系’，宋哲元大量启用平津两地的亲日分子，河北政府各个部门遍布与日本关系亲昵的人士，宋哲元的一举一动这下都落在了日本人的眼中。

在宋哲元的的主导下，12月8日冀察政务委员会于北平成立，民国中心政府承认该机构的合法性。这意味着对日妥协退让的民国政府，正式承认河北和察哈尔两省自治，河北、察哈尔成了二十九军的独家地盘。

随着二十九军据有平津，二十九军规模急剧扩展。从之前仅有37、38两个师，扩编到了四个步兵师、1个骑兵师、一个旅、一个特务旅、二个独立旅，加上下辖的地方保安部队超过了十万之众。

握有冀察两省的宋哲元成为了华北王，虽然宋哲元对建立自己的独立王国很上心，但是他终究不情愿越线成为民族罪人。因此他拒绝按日本人的自治剧本陆续走下往，这让日本人对他十分恼火。

于是日本人暗地鼓动天津的亲日派齐燮元等，挑拨张自忠与宋哲元的关系。因为对宋哲元人事安顿不满，日后国军抗战中牺牲的最高级军官张自忠，这时利欲熏心走上了邪路为日本人所利用。张自忠的行为严重打击了宋哲元的威信，造成了二十九军内部分裂，为日后七七事变埋下了伏笔。

随着西安事变后国共协作，民国政府内部以何应钦为首的亲日派受到了打压。日本侵略者意识到，已经不能再像之前何梅协定切香肠那样蚕食中国国土了。于是日本侵略者开始不断增加中国驻屯军的规模，华北大地上战云密布。

1937年4月16日，日本政府发布新的《华北指挥方针》：不再进行华北分治的相关活动。

这一新方针阐明日本政府舍弃了之前挑动中国地方分别的做法，它预备自己动手了！

1937年6月，日军在丰台展开大规模军事演习，直接威逼到了北平城西南门户宛平城的安全。因此二十九军三十七师派出部队，在要地龙王庙构筑了防备阵地以防万一。

7月7日夜，正在演习的日军突然宣称，遭到了龙王庙的二十九军射击，于是便下令聚集部队，清点人数后日军宣称第八中队士兵志村菊次郎失踪。日军以此为托词要进宛平城搜查，被二十九军所阻不得进城。

于是负责演习的日军军官将这个情状，报告到了驻屯军旅团司令部。而日军北平警备司令、驻屯军旅团旅团长河边正三少将，这时‘恰好’不在旅团司令部。于是驻屯军旅团第一联队长牟田口廉也大佐越俎代庖（按照日军规矩，司令官不在时，应该由司令部部附代行司令官职权），悍然下令日军炮击宛平县城，挑起了七七事变。

这是日本人嘴里的七七事变起因，反正尽一切可能将事变的责任推卸给中国军队。

然而日本人自己画的这幅宣扬油画却暴露出，七七事变是日本早有预谋蓄意挑起的。

日本一直有让画家随军作画宣扬日军勇武的传统，淞沪会战期间日军随军画家创作了大量的宣扬油画，但是这些宣扬油画都是战争画面。因为淞沪会战是国军主动发起的，日本猝不及防，所以画家都是随着日本援军到的战场。

而上面这幅油画却是日军进攻宛平城前的情景，这阐明日本早就已经决定发起进攻，所以才把画家派到了宛平城外。

牟田口廉也不过是日本上层推出来的一个背锅的，这招在九一八中日本军方就已经用过。以石原莞尔为首的一班大本营小参谋在明面上下克上发动事变，一旦事败日本军方就会把石原莞尔他们推出往顶缸。

1937年7月10日，挑起事端的日本人向宋哲元提出了四点要求：

1.二十九军从卢沟桥畔的永定河左岸撤军；

2.保证不再限制日军的行动；

3.处罚对日军开火的二十九军军官；

4.向日本驻屯军道歉。

11日宋哲元全部接受了日军的无理要求，与日军签订停战协定！

16日日军又提出要求：

1.宋哲元正式道歉；

2.罢免37师师长冯治安处罚相关二十九军军官；

3.二十九军撤出在八宝山的驻军；

4.宋哲元在7月11日达成的停战协定上签字。

面对咄咄逼人的日军，宋哲元还在退让。他不但对日方无理要求全部照做，7月18日他还亲自到日军驻屯军在天津的司令部道歉！

然而宋哲元的绥靖退让，只是给了日军从国内调集援军的时间。7月28日日军对二十九军大举进攻，一举击败了二十九军主力。平津两地二十九军驻军全部南逃，日军不费一枪一弹占据了这两座中国的大城市。

曾经的抗战劲旅二十九军，之所以会在七七事变中如此不堪一击，正是因为宋哲元姑息养奸导致的！宋哲元之前花大价钱豢养的那些亲日分子，在日军进攻平津时纷纷撕下了伪装，协助日军进攻二十九军!

如北宁铁路局局长陈觉生利用北宁铁路,积极协助日军从东三省调运关东军以及物资进关。不过令人捧腹的是，日军在为这货特设的庆功宴上下毒将他毒死了；

被宋哲元看重的齐燮元代表日本人威逼宋哲元从北平撤兵，他威逼宋哲元说，二十九军再不撤兵，北平就会遭到数百日机轰炸；

而宋哲元心腹冀察政务委员会委员、河北保安处处长张允荣，在28日率沙河保安团投日，封锁平绥铁路截断29军的补给线......

二十九军的起家本钱是37、38两个师，但是面对日军进攻时，38师一直作壁上看坐看37师与日军交战。如38师在北平的阮玄武旅，竟然在事变20多天里未对日军放一枪，最后该旅6000多人被日军收编为保安团，成了关内最早的一批伪军。

七七事变中的二十九军不是被日本人打败的，它是自己从长城抗战后一直作死内部倒塌了！

其后的抗战中正面战场第一次会战——保定会战，二十九军陆续了七七事变中的雪崩。本来的作战计划是刘峙带领的中心军防守保定的正面，二十九军负责两翼。然而日军还没发起进攻，二十九军便丢弃阵地逃遁。眼见二十九军逃跑，刘峙也立马转头就跑，自从开始了他猪将军的生涯。

八月中旬保定会战开始前，二十九军在扩编为第一集团军，宋哲元被任命为该集团军司令。同时蒋介石任命宋哲元的老上司冯玉祥为第六战区司令长官，这个任命发布后宋哲元认为是削自己兵权，便赌气地告病离开军队。

有些资料认为宋哲元对冯玉祥很忠诚，经营河北就是为了让老长官有个落脚的地方。但是从这个细节不难看出，宋哲元根本不买自己老长官冯玉祥的账。冯玉祥被调离第六战区司令长官职位后，宋哲元才回到第一集团军。

但是这时的第一集团军早已经人心涣散，不是当年那个大刀向鬼子头上砍往的抗日劲旅了。除了驻守大名的179师死守七天七夜值得夸奖外，第一集团军各部纷纷避战自保，宋哲元根本指挥不动自己的这些老部下，只得黯然离开了军队，两年后便病死。

179师师长才是真正的抗日名将，他在大名防守战中身负重伤。养伤期间他回想起二十九军在华北抗战中的种种乱象，痛心疾首的同时也让他痛定思痛。1938年2月他秘密赴延安，1939年1月秘密加进中国共产党。

1940年5月16日，第三十三集团军司令张自忠将军在南瓜店十里长山壮烈殉国，以自己的鲜血洗刷了七七事变中投敌的耻辱。杀害张自忠将军的日军联队长名喊横山武彦，1943年3月18日在湖北省宜昌市当阳县，179师设伏击毙了，已经升任第70师团第62旅团旅团长的横山武彦。

说来有趣，保定会战冥冥中和11年后的那一场，决定国共命运的淮海战争关联。参与保定会战的国军主要将领，特别是二十九军的一票将领，其后很多都参与了淮海战争。其中包括了刘峙、冯治安、刘汝明、张克侠等，而179师师长正是何基沣。

宋哲元最后的惨淡收场，完全是他自己对日绥靖退让重用亲日派导致的，他对河北、察哈尔失陷日寇之手负有主要责任。

本文参考资料《华北治安战》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