籀园芳馨（二十）丨合办民间文献联合展纪事

我已忘了什么时候冒出举办民间文献联合展的念头，可能是梦里的一个灵感。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见多了各种展览，自己也手痒痒，总想试一把。当我把这个想法告知沈迦兄时，得到了他的赞许和支持。这些年来我们有个共同的理念，就是要多做点既有价值又有趣味的事。

举办民间文献联合展，在我们看来就是件既有价值又有趣味的事。主要有两方面的考虑：一是继续和发扬温州地方先贤搜集整理研究乡邦文献的优良传统，并借此展览进一步推动温州地方文献的研究，达到政府和民间联动的目的。说白了，温州地方文献研究成果有目共睹，但近年来短缺新规划新举措，有食老本之嫌，有必要促进。二是以此应对新形势下地方文献搜集整理工作的挑战。近十几年来，随着时代的发展，特别是互联网的普及与拍卖业的发展，大量地方文献出现在网络、各地拍场乃至海外的旧肆书摊，地方文献之搜集变得相对便利。搞过收躲的人都知道，这在过往是不可想象的，而公立收躲机构受限于体制、人力，几与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失之交臂。这使得越来越多的收躲家、学者及地方文史爱好者致力其中，捡到了“漏”。这些年来我自己沉醉于地方文献收躲，也看到身边一些朋友收躲了不少珍稀地方文献，假如把这些宝贝拿出来亮亮相，可能就会给地方文献研究多一些新素材多一些新线索。

我和沈迦兄言及这个想象的时候，是二〇一六年一月二十七日晚上，近年关的一个冷雨夜。时客上海，进退两难，人生又面临抉择。但说起这些有意思的事，还是有些兴奋。沈兄嘱咐，要办就要办成功，要做的和以前不一样，类似的展览一般会偏收躲，以躲品价格衡量价值，我们要偏文献价值，以学术来策展。办展览的同时，还要印本图录，限量本，更显价值。

大道理讲讲轻易，做起来难。案头工作总必须的。第二天，我就写了一份简要的策划书。

温州民间文献（联合）展第一回策划书

近二十年来，温州在整理与研究地方文献方面取得不少成果，许多民间有识之士亦纷纷投进地方文献收集工作。举办温州民间文献展，旨在展示民间文献收集成果，是为进一步挖掘温州地方文献，加强地方文献整理，推动地方文化研究。

策展方：《瓯风》编辑部。

拟邀请参展人员：沙开胜、杨瑞明、沈迦、林晓克、郑金才、方韶毅。

拟举办地址：美术馆或图书馆，定下举办地方则请有关单位一起作为主办单位。

形式：有别于官方展览，有别于收躲展，突出文化研究，凸显民间特色，有时尚气息。

展品要求：重在文献，包括稀见中外书刊、手稿、信札、图片、档案、外文资料等，并以一九四九年之前的文献为主，个别价值重大的素材时间上可延后。专题化为佳。每人一般限三十件以内。

展示成果：出版画册，对此次成果进行存档，以便检索、研究。

进度安顿：

1、二〇一六年三月底前提供参展目录，以便统筹；

2、四月确定参展品，撰写展品介绍，最好附以有关研究文章，如释文、著作年表之类，达到以展推动研究的目的，五月底交稿；

展开全文

3、六月确定举办地方，九月底制造好画册及展板方案。

4、十月或十一月开展，展期半月。

经费：争取文化部门资助一部分，自筹及售卖《瓯风别册》来解决一部分。

方韶毅

二〇一六年一月二十八日

既以《瓯风》的名义，还要知会几位编委。写好策划书，我发邮件给卢礼阳、沈迦他们，请提意见。又传送给沙开胜、杨瑞明、林晓克、郑金才等几位同道，各个打招唤，期看他们共同参与，拿出最有特色的躲品。为什么要选定多人举办联合展，而非邀请一人举办个人躲品展？以我的了解，他们收躲地方文献的实力足以办个展。目的只有一个，扩展参与面，体现温州民间文献收躲的整体成果。温州博物馆这几年来每年也都会举办一场以博物馆之友协会会员躲品为主的展览，但他们展示的一般都是字画、工艺品，与文献展的宗旨大相径庭

在与躲家的沟通中，逐步确立了各个专题。比如请沙开胜展出老照片；杨瑞明虽然地方文献门类齐备，但我意见他只拿出温州学人书札；而林晓克手头有不少温州名家手稿本、批注本；郑金才的收躲和我相似，我们就分分工，他拿乐清人著作出来展，我就展示一二温州学人的著作；沈迦兄则拿海外温州文献出来。这样一来，不仅是参与的人多了，而且展示的门类也较为齐备，名家手札、海外文献、古籍珍本、专题版本、摄影史料等文献载体基本涉及，这也是后来展览显现的五大板块。

一边联系躲家，一边找合办单位。春节回家，我和何天健兄一起找了年代美术馆馆长罗静方，六月底回回温州，又立刻找了市档案局局长万邦联、市书画院副院长陈默等，四处吹风，追求资金，落实场地。七月赴乐清参与滕万林先生书法展，遇温图地方文献部黄丽任，讲起文献展，她表达感兴致，要往方案，请示领导。或与其办馆定位不符，或一时排不出档期，或一下安顿不了资金，最终都没有与上述单位达成协作，因此二〇一六年底前举办展览的计划推迟了。

转机出现在二〇一七年一月二十七日，很是凑巧，是我提出想法的一年后。温州市图书馆举行文献征集座谈会，我在会上谈到了举办民间文献联合展的想象。地方文献部主任王妍会后即表达可协作，过了几天，又找我一起商量展览的细节问题，并执笔写了方案上报，列进当年“书香温州”全民阅读节项目，经费预算六万，用于布展、编印图录、会务等项。三月中旬，分管副馆长吴谷召集王妍、曾海宁和我等人开会，对展览工作做了分工。事情就这么敲定了。与图书馆合办，其实是最佳方案、最适宜的抉择，亦是我心之所仪。温州图书馆从创办开始就非常注重乡邦文献的搜集和整理工作，王毓英、刘绍宽、孙孟晋、梅冷生等历任馆长征求前贤遗著不遗余力。在图书馆办民间文献联合展，不仅是致敬先贤，更是传承和弘扬他们的精神。

接下来的三四个月，筹备工作有条不紊进行着。陈瑞赞、陈瑾渊、王昉帮着做展品的释文；展柜不够，王妍向博物馆、文保所、书画院借调；曾海宁、王昀负责布展；沈迦兄两次从加拿大运来他的展品；杨瑞明从他哥哥杨瑞津处借来一些手札精品，充实展品，参与的躲家又多了一位；沙开胜工作最仔细，分门别类，扫描展品，并亲自到现场布展；我在办公室布置了一个小摄影棚，用于拍摄展品；何天健兄在展览设计方面给予了很大的扶助，他设计的图录、海报色彩鲜艳，元素时尚，把文献纳进新时代下来考量，而不是印象中的陈旧气息，深得我心。

为了提升展览的学术氛围，我们企图开一个座谈会，探讨地方文献的收集整理研究工作，与会对象不限于温州，以扩展视野，所以向浙江图书馆地方文献部、浙江省民间档案文献收躲研究会、华东师范大学古籍研究所副研究员丁小明、上饶博物馆馆员潘旭辉以及本地的温州大学图书馆，张维藩、黄瑞庚、孙金辉、洪振宁、张索、李新德等致力于地方文献工作的机构、专家发出了邀请。

七月二十日上午九时，二〇一七温州民间文献联合展在温州市图书馆二楼展厅开幕。没有领导讲话，没有嘉宾致词，没有花篮彩带，开幕式简简单单，正是民间本色。但展厅内人头攒动，氛围融洽，几位参展躲家早已被媒体记者围住。最吸引人的当然还是展品，刘绍宽、髙谊、黄式苏、刘景晨、潘鉴宗等五十位温州近现代名家翰墨，信息丰盛，耐人玩味；英国传教士苏慧廉及其家族成员著作二十一种，不仅涉及温州的历史风貌，有些还脱稿于温州，对熟悉近代温州的时代变迁乃至整个中国的社会变革都有一定参考意义；弘一法师持诵本《占察义疏》、戴家祥批校本《籀庼述林》等弥足宝贵；目前发现最早的温州照片，不同时期的温州照相馆所摄作品等勾起了看众的记忆。

座谈会现场

九点半的座谈会延至十点才开始。王妍主持，并宣读了浙江省民间档案文献收躲研究会发来的贺信，馆长胡海荣首先致辞，随后我介绍策展情状。丁小明兄第一个发言。作为地方文献收躲爱好者，他近年来也在积极策划与华师大校史相关的文献展。他说，相比古董、玉石，文献收躲相对冷门，需要情怀与奉献；温州收躲家能够不计经济酬劳，是收躲界的一股清流，值得尊敬；海外文献是本次展览的一大亮点，它突破了地方文献展览的乡土味，国际的视野提升了研究的层次，不会显得狭隘，这或许是将来民间文献研究的新构思。上饶文广局副局长曾辉率上饶信州区图书馆副馆长程辉、涂梅君专程到温与会，介绍了上饶成立文献研究会的相关情状。浙江图书馆地方文献部副主任刘杭，温州洪振宁、卢礼阳、张索、张维藩、黄瑞庚、陈胜武、沙开胜等也谈了自己的感想，为进一步推动温州地方文献研究献计献策。沈迦兄压轴，他说展出的目的在加强研究；苏慧廉素材从加拿大带回，是回家。座谈会开得很热烈，十二点来钟才结束。

对于此次展览，媒体给予了极大的支持。澎湃新闻派记者陆林汉来温摘访，当天下午就发出了报道。晚间，温州都市报、温州商报新闻客户端也发出了文献展开幕消息，温州电视台播放了新闻。次日，温州都市报一个版刊发消息，温州晚报一版发图片、文化版半个版报道，浙江日报新闻客户端刊发消息。温州日报文化周刊后来两个版报道此次展览。

想不到的是展览引起了外地同道的关注。湖南株洲发布负责人舒凡、株洲日报记者温琳偕株洲县政协文史委主任姜满珍等人远道而来；福建宁德市政协文史委主任黄式斌，方志委王乃化、吴巧蓉来温观察通史编纂工作之际，参看文献展；浙江平湖李叔同纪念馆馆长王维军听说展品中有件弘一持诵本，特意来看看；宁波图书馆摘编部陈英浩趁周末赶来看展。

一个展览、一本图录、一场座谈会，本来已经很圆满了，达到了预期的效果。但曾海宁还策划了一场文献展收躲人见面沙龙，可谓锦上添花。七月二十九日下午，展厅现场，章秀平主持沙龙，除沈迦兄离温外，其他参展人悉数到场，各自介绍收躲经过，与五六十位看众面对面交流探讨。

八月四日，继续了半个月的二〇一七温州民间文献联合展正式闭幕。我到展厅整理展品，碰到陈默先生赶在撤展前来，他是最后一位看众。前一天上午，温州市文广新局局长张纯芳也特地来看展。他认为，这是温州近年来比较有特色的一个展览活动，有深度，有可看性，展示了温州的文化底蕴和温州学人的坚韧严谨的精神。市图书馆传承有序，研究和传播并重，这次展览虽然冠名“民间文献展”，但作为公立图书馆的温图在其中发扬的的引导和支持作用是不可或缺的。

上世纪三十年代中期中华民族存亡之际，江、浙、沪、皖、闽等地相继举办过浙江文献展、上海文献展览会、吴中文献展览会、嘉兴文献展览会、淮海文献展览会、漳州文献展览会、建瓯文献展览等，那是“以文献展的方式救亡图存”（吕新雨语）。今天，我们再启文献展形式，不仅是唤起历史记忆，可以说是另一种文化夺救。正如我在展览前言所说，地方文献的搜集整理与研究水平是衡量一座城市文化发展程度的重要坐标。我期看这样的展览多些再多些，有第二次、第三次……

2018年6月1日

作者：方韶毅（《温州人》杂志副总编）

来源：《籀园芳馨——温州图书馆馆庆百年文集》

摘编：新媒体妥善部

审核：吴蛟鹏

温州市图书馆视频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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