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美银行危机发酵 另一场金融危机开始了？

3月12日，美国硅谷银行正式宣告倒闭。3月19日，百年超级银行瑞信的黯然离场再次让人惊唤“见证历史”。前有硅谷银行，后有瑞士信贷，欧美银行接连爆雷让金融风险开始全球蔓延。

一般来说，银行倒闭的方式主要有两种：

一种是银行贷款和其他资产价值低于财务状况表上的权益——这曾使美国雷曼兄弟银行破产，并最终导致了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机。

另一种是储户担心会缺失存款并争先恐后往银行取钱，引发了银行挤兑——两周前硅谷银行因此公布破产。

所以，又一场金融危机要来临了吗？

硅谷银行闪崩引发连锁反应

两周之前，硅谷银行突然被爆出资金流动性紧张。客户担心存款安全，纷纷挤进银行提现。但是硅谷银行的存款都拿来买了国债，哪有这么多现金能取出来？为了应付客户的现金需求，硅谷银行只能亏本抛售债券和股票，来补上这个财务漏洞。但是这波抛售反而坐实了银行的流动性危机，引发了进一步恐慌，越来越多的人疯狂涌进银行。

短短48小时之内，这家总资产逾2100亿美元的银行，以账面结余现金9.8亿美元被暂时关停。

3月10日，美国银行业股票集体跳水，摩根大通、美国银行、富国银行和花旗集团四大银行的股价大跌，总市值蒸发了约500亿美元。

美国当局吸取了2008年雷曼兄弟倒闭时候的教训，迅速出手扶住了这张多米诺骨牌。

3月10日，美国联邦储蓄保险公司（FDIC）接管硅谷银行，并承诺储户所有的钱都能取出来。

3月12日，在目睹了硅谷银行是如何被挤兑迅速搞崩溃后，FDIC关闭了签字银行。因为这家银行和硅谷银行一样，都有大量的未投保存款，也同样因为恐慌遭到挤兑。美国政府承诺每个人都能无限制地取回存款，且不会需要纳税人买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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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的声明没有起到安抚作用。3月13日，全球银行股迎来“黑色星期一”。美股银行股集体暴跌，超10家中小银行股价触及熔断。第一共和银行开盘跌67%创下历史最大跌幅。西太平洋合众银行、阿莱恩斯西部银行、第一共和银行等多家银行停牌。

算上3月8日公布“自愿清算”的银门银行，仅仅五天之内，就有三家美国银行倒闭，一时之间，山雨欲来。

摇摇欲坠的第一张骨牌到底有没有被扶住？

所有人都带着疑问把目光转向了下一家银行——第一共和银行身上。

第一共和银行和硅谷银行一样，吸取了大量的无保险存款。自从硅谷银行倒闭，第一共和就被当成了破局之锚，人们期看它能找到方法，破解当前银行业的困境。

第一银行寄期看于市场自救。华尔街率先向它伸出了援手。3月12日，摩根大厦给第一共和提供了700亿美元的流动资金；3月16日，华尔街又有11家大银行联合起来，共同向第一共和银行注资了300亿美元。

但是这并没有解决第一共和银行实质上的流动性问题，储户依然计划把存在这里的钱掏空，转身存进大银行。第一共和的股价还是跌个不停。

目前华尔街巨头和美国财政部正在为第一共和拼命觅觅买家，但没有人情愿接手。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斯坦福大学等高校的几位经济学家研究了一下，发现美国还有186家银行存在与硅谷银行同样的风险。假如市场信心不足，储户继续提走存款，这186家银行也会因资不抵债面临倒闭。

欧洲市场飞出一只“黑天鹅”

就在美国银行业风暴越刮越猛的时候，欧洲又飞出了一只“黑天鹅”。

3月14日，“全球信贷火车头”瑞士信贷发报告称，该行内部存在“重大缺陷”，目前正在补救。

有了硅谷银行的教训在前，投资者立刻用脚投出了不信赖票。3月15日，瑞士信贷应声大跌，最大跌幅接近30%。法国巴黎银行、法国兴业银行也纷纷暴跌，欧洲各大股指一度跌超3%。

这让本来就岌岌可危的瑞信，一下子就到了濒临破产的边缘。

瑞信的规模和影响力，远比硅谷银行要大得多。这家百年老行曾是全球第五大财团、瑞士第二大银行，业务遍及美洲、欧洲和亚洲。虽然在2008年遭到了次贷危机重创，让瑞信连续多年走下坡路。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到往年年底，瑞信仍然治理着上万亿美元的财富，是一个跨国的金融巨无霸。

欧洲国家领导人瞬间坐不住了。法国总理唤吁瑞士当局介进解决问题；英国央行与其他央行召开了紧急会议；美国财长要与瑞士财长面谈。短短数小时内，瑞士政府迅速面临了来自各国的压力。

3月16日，瑞士央行公布给瑞信500亿瑞郎的贷款。但即使如此，仍然不能阻止客户撤资，瑞信的存款流出量仍然超过天天100亿瑞郎。

英国一家金融服务公司主管指出，瑞信从瑞士央行贷款这一举动，表明该行实际上已十分脆弱，投资者已经失往信心了。

瑞士政府只能亲自上阵，开始推动瑞银收购瑞信。在当局一路绿灯的护航下，仅仅一个周末，就敲定了这笔瑞士第一大银行对第二大银行的收购案。

3月19日，瑞银集团公布以30亿瑞郎的价格收购瑞信。而上周五收盘的时候，瑞信市值还有80亿。

这下，瑞信的股价彻底崩了，次日开盘后暴跌56%。

从账面上看，这笔买卖瑞信血亏，以4折的价格被迫卖身。且此次收购以全股份交易的方式进行，也就是以股换股。22.48股瑞信股票将换得1股瑞银股票，所以，瑞银只要发行股票，不花一分现金就能买下瑞信。

但是，这次收购对瑞银来说，却面临着极大的风险。由于时间仓促，瑞银无法对瑞信的财务状况表进行深进调查。瑞银不仅要承担瑞信的缺失，还要接手瑞信此前的投资带来的风险。而瑞信在过往几年里频频暴雷，阿古斯爆仓、格林希尔破产以及泄密事件都让瑞信缺失惨重。假如不是瑞士政府的强行撮合，估量瑞银也不情愿接这个烂摊子。

出人意料的是，这次收购引发了新的风暴。

因为在这次交易中，瑞士当局要求瑞信将160亿瑞郎的AT1债全部清零。

AT1债是一种次级债务，一种能把银行风险转嫁给投资者，投资者可以因此获得更高回报的模式。也就是说在好的经济环境下，AT1债能给投资者带来很高的收益，一旦银行出事，债券持有人则会最先受到冲击。

这一决定直接让债券持有人血本无回。因为在通常的破产程序中，债券的偿还优先级高于股票，现在股东们尚能获得30亿瑞郎，而AT1债投资人却一无所有。

这种操作显然吓到了债券市场。3月20日，在亚洲交易的欧洲银行股价大跌，港股汇丰控股、渣打集团等下跌明显；德意志银行则紧急回应“对瑞士信贷AT1债券的风险敞口接近于零"，在伦敦上市的景顺AT1资本债券UCITS ETF下跌17%，创纪录最大跌幅。

不过好的一面是，凭借瑞银这针强心剂，瑞信终于走出了至暗时刻。截至发稿，瑞银股价已重回银行业危机前水平，几乎完全收复了危机期间录得的跌幅。

与此同时，美国第一共和银行银行股价继续暴跌，3月以来已下跌超过90%。目前看来，第一共和银行仍然处于这场动摇美国银行业信赖危机的中心。

危机去除了吗？

美国银行业经历了自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最紊乱的两周。据福布斯统计，3月1日至3月17日，美国最大的10家银行市值蒸发了2750亿；道琼斯工业股票平均价格指数过往大跌1570点，抹往了2023年以来的涨幅。

虽然缺失惨重，但是从目前的结果来看，大部分的危机导火索已经被掐灭，最坏的时期可能已经过往了。

上海交通大学上海高级金融学院教授胡捷在接受媒体摘访时表达：“美国近日虽有银行出现流动性危机，但包括美联储在内的监管当局及时出手，已经将流动性挤兑恐慌向全系统传递的路径切断，系统性金融风险大为降低。

但是看似风波平息的背后，仍有几个问题待解。

第一、瑞信160亿瑞郎的AT1债被清零，可能会极大冲击欧美银行业的债券市场。未来一段时间内，其它银行的AT1债券价格会受此波及，甚至被重新定价，这可能会影响部分银行的资金充足水平。

第二、历史上，金融危机往往在美欧央行首次降息后才真正爆发。3月22日，美联储公布加息25个基点，同时暗示本轮加息即将结束。若美欧经济衰退压力加大，美联储到了不得不降息刺激经济的时候，会造成多大的影响还有待看察。

第三、投资人和银行之间的信赖破裂，是这次银行业危机的直接诱因，目前市场的信心还未恢复。从过往两周的情状看，投资人和银行都在摘取措施保护自身的最大利益，每个看似合理的理性决策反而催生出集体的不理性，从而导致市场信心倒塌，引发了这场银行业的危机。

接下来，美联储似乎要完成一个不可能的任务——在保银行和降通胀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因为假如利率快速上升，美国银行业危机有可能进一步加剧。但是暂停升息可能会削弱美联储抗击通胀的努力，令物价高企。这是一个两难境地，无论美联储怎么选，对当前的金融市场来说都是风声鹤唳。

（编辑：姜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