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明:英雄末路断头颅
吕布因刘备与曹操有手札往来,意欲图己,亲率十员将领出征小沛,此即评书家所谓之“十将擒刘备”,由此引来毛宗岗父子所谓刘备弃妻、刘安杀妻、吕布恋妻种种事体。
戴敦邦绘刘备
汗青上刘备有过数次抛妻弃子的笔录,为了赐顾帮衬《三国志演义》爱崇刘备的需要,做者需将那些情节做淡化或悲情处置,出格此是刘备首度主动抛妻弃子之战。
《汉末英雄记》记载:“九月,遂破沛城,备独身走,获其妻息”。
《三国志演义》在“独身”二字上做满了文章,起首设想刘备之逃为事出仓皇:“吕布赶来,玄德急唤城上放下吊桥。吕布后到,城上要放箭,又怕射了玄德,被吕布乘势赶进城门”,此时刘备觑见“背后火起”,天然是“到家不及,径穿城而过,出于西门,匹马出亡”。
其次,又用别人的表示印证刘备逃跑的合理性,在刘备的人马被吕布杀散后,“孙乾亦自逃出城。关、张各自收得些人马,往山中住扎,如落草一般”,连关张之勇尚且难以对抗,刘备若不告急逃窜,势必死无疑。
不外,《三国志》中明白写曹操生擒吕布后,“先主复得老婆”,那与《三国志演义》中吕布一贯狠戾的形象是差别的,于是做者设想糜竺劝吕布——
布先到玄德门首,糜竺出迎,跪于马前,告曰:“玄德乃将军弟也。吾闻大丈夫冤仇,不废人之老婆。与将军争全国者乃曹丞相也,量玄德何敢?看将军敬服。玄德常想辕门射戟之恩,一饭之间,未尝忘也。将军怜之!”布曰:“吾与玄德旧曾拜义,安肯害及老婆乎?汝可引一家长幼,复往徐州安设。”吕布赐竺宝剑一口,但登门者,即斩之。
按:吕布所说“吾与玄德旧曾拜义”其实不见于前文,应是此前戏剧或平话故事中的相关情节,糜竺称“玄德将军弟也”,试图用曾经的结拜之情感动吕布。毛宗岗父子将此句删除,一方面是调整与前文不协调的设想,另一方面也不认可吕布为桃园兄弟的兄执。
更重要的是,糜竺用空泛的大义而非兄弟之情劝导吕布,使其形象固化于喜好被人“夸奖其德”的虚荣之士而非重情重义的英雄。所谓“与将军争全国者乃曹丞相也,量玄德何敢?”是糜竺代刘备的自谦之辞,毛宗岗父子可能要保留刘备欲匡扶汉室的大志,所以删掉了那句话。
叶雄绘糜竺
“看将军敬服。”是低声下气的恳求,“一饭之间,未尝忘也”是极度夸饰,此种谦虚之语天然不在毛宗岗父子的采用范围,故都删往。
此外毛宗岗父子还删掉了吕布赐糜竺之剑的行为,事实在那个行为中的吕布与辕门射戟之时一样成为刘备或其家族命运的主导者,不免使刘备再欠吕布一次情面。然而稍后的白门楼上,刘备竟因一言致吕布之死,更显其无情,故氏父子删之的目标乃是为了保留刘备的面子。
然而考虑到小说中的情形,事发仓皇之间,关羽、张飞等皆不在其侧,做为仇人的刘备的家属不免遭到吕布手下的骚扰,必命令制止然后可。
然则吕布又须追逐刘备、应对曹操,势不克不及为保全仇人家属而耽误时辰,故以宝剑为凭证,那是最间接有效甚至是其时前提下唯一保全刘备妻儿的体例,故李卓吾说:“此是吕布益处”,其实是容不得其他责备家置喙的。
青花大盘刘备
刘备匹马往山中出亡,正遇着孙乾,“相抱而哭”,刘备感念“二弟不知存亡,长幼失散”,一度预备自尽,为孙乾制止。此段情节极为夸饰,故被毛宗岗父子删除,只保留孙乾劝刘备投靠曹操之事。
刘备从巷子投许都,路上绝粮,到村中往求食。“但四处,闻刘豫州,皆跪进粗食”,那是自是做者付与他的人格魅力。然而吊诡的工作随即发作——
忽到一家投宿,其家一后生出拜,问之,乃猎户刘安也。闻是同宗豫州牧至,遍觅野味不得,杀其妻以食之。玄德曰:“此何肉也?”安曰:“乃狼肉也。”二人餍饫。天晚夜宿,至晓辞,往后院取马,见杀其妻于厨下,臂上尽割其肉。玄德问之,方知是他妻肉,痛伤上马,欲带刘安往。安曰:“老母见在,不成远行。”玄德谢了,遂取路出梁城。
此一段情节毫无逻辑。既然村民见到刘备后都能供献粗食,阐明刘备甚得人心,只要刘备提出要食野味的恳求,相信自有别家村民乐于进呈。
即使刘备本着一事不烦二主的心态问于刘安,刘安也完全能够向别人求乞,无论若何好过杀掉本身的老婆。毛宗岗父子似乎看出了文中的矛盾,于是将“忽到一家投宿”改为“一日,到一家投宿”,表示刘安杀妻与村民进食事并不是同日发作。
然则沛县间隔许昌曲线间隔仅四百余公里,若刘备急于奔命,根据马匹的奔驰速度计算,则不外两三天的时间,不至于耽搁许多时日。何况途中又有彭城国、陈留国等已为曹操掌握的大中型城市,底子没必要借宿于猎户之家。
《刘备传》
若根据现代小说的逻辑阐发,则刘安的动机愈加可疑:
其本是年少后生的身份,底子不成能有老母在堂;不于次日一早为刘备买肉而在当天杀妻,阐明或已穷困至无钱买肉的地步,或与老婆有所争论,早动杀心;假设只像毛宗岗父子所说,刘安只是期看借老婆的“一臂之力”,底子不需要将老婆杀戮,只效仿介子推割腿上之肉即可;然而介子推在姬重耳陷于窘境时,自割其股而非慷别人之慨,刘安杀妻只阐明他将本身看得比老婆重要。
何况在杀妻之后,刘安没有及时处置老婆的尸体,反而任其表露于为刘备拴马的后院厨房中,阐明他欲令刘备洞察本相——事实,若刘备洞察本相,则刘安会被像毛宗岗父子式的责备家尊为“义人”,反之则不外是一个杀人凶手罢了。
如斯,可知刘安早有杀妻之心,故驱逐刘备进宿家中,认为道德的遁词。何况,昔时管夷吾思疑为吕小白烹子献糜的易牙时说:“杀子以适君,非情面”,刘安杀妻,所求天然大于其妻室。故刘备之冲动、曹操百金之恩赐,都是被刘安算计此中。
李雷绘刘备
假使那个故事的结局改为“操闻之,以其非情面,阴遣许褚以杀之”,反而更见曹刘二人英雄本质与天道轮回的因果昭彰。
天然,那只是就现代小说的逻辑阐发而言的,复原到《三国志演义》写做的年代,恐怕做者未必有如斯缜密的想象。其所谓“老母见在”者,只是凸起刘安的孝道,即毛宗岗父子所谓“又是孝子”。
设想刘备食人,是为了与曹操在吕伯奢家杀人做比照,即毛宗岗父子所说:“曹操在吕伯奢家,误认猪是人;玄德在刘安家,误认人是狼。曹操未曾食得一块猪肉,玄德餍饫一顿人肉。不食猪肉者,反是恶人;食人肉者,反不失为好人。”
至于将刘安设想为宗室,更是为了与吕伯奢做比照,吕伯奢在小说里是曹操父辈的旧交,刘安是刘备同宗的晚辈。所姓刘氏天然也是同吕伯奢之吕氏相对,盖汉高帝刘邦之妻为吕雉,讨伐吕氏既是汉初的大事情,也是曹操此时讨伐吕布的映照。所以那个故事可能只好做寓言来看,不克不及当成讲史。
此中一些较为明显的破绽,如写刘备与刘安关于狼肉的对话后之“二人餍饫”应是承前省略,指刘备与刘安,与刘备同业之孙乾是被做者遗忘了的;刘备投靠曹操时原能够在抵达被曹操掌握的彭城国后取曲线而行,底子没必要到更为路远的梁城与曹操会师。那些都阐明那一故事的处置较为粗拙,更近于平话而不是小说。
此外,书中又将关羽称为“大刀关云长”仿佛是平话中介绍人物时“绰号+姓名”的构造;又有张飞在芒砀山上山作贼等事,契合平话故事中写英雄人物上山作贼的故技;其于“下邳”二字下标有小字注:“下邳,《天文志》云:东海郡下邳县,张良遇黄石公于此,即今淮安府下邳县是也。”
连环画《传书救刘备》
按:《三国志演义》中的小字注呈现的时间争议甚多,但一般认为此非做者原笔,而是后续的校勘者陆续写下的案语。
“下邳”之称首呈现于第一卷第三节《安喜张飞鞭督邮》,第三卷第九节《孙策大战太史慈》、第四卷第三节《袁术七路下徐州》各提及二次,阐明小字注的做者于此节首见“下邳”之地名,此前孙坚杀许昌、吕布拒袁术和亲及袁术七路下徐州等事都是后起的情节,本节的曹操与吕布下邳之战反而发作较早。
事实上,《三国志平话》特于陈宫之死、吕布之死等各单位描绘详尽,本节的各情节也恰是承接早期平话的,故刘安之杀妻乃保留了平话故事中原有的野蛮风气,《三国志演义》的做者将之留存下来,不外是以此事特为传奇罢了。
曹操策应出亡至梁城的刘备之后,乃亲提大军讨伐吕布,于是引来“吕布恋妻”的一段故事。此事出于《汉末英雄记》及《魏氏春秋杂记》,即陈宫提议与吕布分屯城表里,遭到吕布之妻的反对,吕布之妻认为“宫、顺素反面,将军一出,宫、顺必差别心共城守也,若有蹉跌,将军当于何自立乎?”《三国志演义》的情节与之类似。
京剧《捉放曹》王佩瑜扮陈宫剧照
但问题在于,汗青上的陈宫本是翻云覆雨的小人,曹操待他甚厚却遭到陈宫的变节,小说中因为吕布护卫使者许汜而被张飞擒斩的郝萌在汗青上是勾连袁术变节吕布的叛将,小说前文中死于夏侯惇之手的曹性其实是郝萌的手下。
《汉末英雄记》载,高顺击杀郝萌、平定兵变后,将曹性带到吕布面前停止公开审讯,曹性招认郝萌恰是勾结陈宫叛逆。彼时陈宫在坐,面红耳赤,两旁之人都有觉察,吕布认为陈宫是军中上将,所以没有干预干与。
高顺反而因郝萌之乱遭到吕布的疏远,因为吕布与魏续有姻亲关系,所以将高顺的兵权交于魏续。但每当攻战之时,又让高顺统帅畴前部曲做战,高顺自始至毫无怨言。
从吕布老婆的话语来看,陈、高二人早有权利上的排挤,我们今日以后世的目光看来,陈宫、高顺俱与吕布死于白门楼上,便皆以其为忠贞,其实就其时的情形而言,吕布思疑高顺的忠实,陈宫虽勇敢抗曹却与袁术眉来眼往,皆非能够依仗之辈,一旦吕布率军出城,则类似于日后高平陵事情式的政变不免提早发作在吕布身上,所以吕布两夫妻的猜疑绝非庸人自扰之举。
《三国志演义》为了进一步描绘吕布的昏庸,预先描绘了陈宫的忠贞和陈登父子的狡诈。早在《夏侯惇拔矢啖睛》中,做者便当用陈登父子面谀吕布,塑造陈宫忠而被谤的形象,写其被吕布猜疑而不忍弃之,凸起他的忠贞,同时操纵其截获刘备与曹操往来手札后不曾拆缄证明其不越界、不夺权,其人值得吕布相信。
在《吕布败走下邳城》中,更是集中描绘了其与陈登父子的忠奸对立——
布到半路,登曰:“容某先往看曹操虚实,主公却才可行。”布曰:“何谓也?”登曰:“泰山孙看等皆有寇心,未可托也。”布曰:“登于吾有益。”布未行。
象牙加彩吕布像
吕布对陈登并不是没有思疑,故以“何谓也”相问,然则陈登以非常浅薄的理由便获取了吕布的相信,于是陈登拨乱于吕布与陈宫之间,有意对吕布说:“关上孙看等皆欲献关,某已留下陈宫守城,将军黄昏杀往。”
凸起“黄昏”二字,致令吕布决定与陈宫约定举火为号,其实则是自相残杀,并用火光给了曹军以攻城的讯号。
及其溃退下邳后,陈宫提议趁曹操大军方至,扎营扎寨未稳之际,以逸击劳,吕布反而以“吾昨累败,不成轻出”为由,将其定见随便否认,并自信“待其来攻一击,皆落泗水也”,文中说“陈宫大笑而出”,所笑者不但是吕布的计谋猥琐,更是吕布对陈登的轻信和对本身的随便思疑。
尤为让陈宫冷心的是吕布竟然为了投降曹操而几乎杀了本身——
电视剧《新三国》中陈宫、吕布剧照
(曹操)引兵攻城。布曰:“曹丞相容我自首,当拜投于明公。”陈宫变色,大怒曰:“逆功曹操,多么之人?今日若降,如鸡子投石,岂得全乎!”布拔剑来杀陈宫。
高顺、张辽曰:“公台忠义之人,言从心出,愿主详之。”布掷剑而笑曰:“吾戏汝耳!愿公台教我拒曹之策。”宫辞无计可施。布求恳之,宫曰:“只恐将军不从。”
颠末凡此层层衬着,陈宫才提出与吕布分屯下邳城表里的战略,较之《魏氏春秋杂记》的故事布景无疑更具悲壮感与戏谑感。
也恰是在此情形下,才使得出于史乘的吕布之妻的劝阻及出自《三国志平话》中的貂蝉劝阻悉数酿成了毛宗岗父子所谓吕布“既谋之妻,又谋之妾,老是没主张”,而貂蝉的一句“将军与妾做主”几乎能够称为“牝鸡司晨”式的“女祸”了。
最末,吕布仅余败战之策,即派许汜求救袁术,张辽、高顺、郝萌诸将皆为护送,文中写道:“张辽回来,云长拦住,各有顾盼之心,不愿下手。”
此情节无疑有以私害公之嫌,毛宗岗父子或因而而删之,但从情节上看,关羽与张辽在刘备降曹之际初度比武,在“十将擒刘备”时有了第一番关于忠义的对话,此时再写二人的顾盼,恰是对相互相知、订交的由浅进深,使后文中的关羽劝行曹操斩杀张辽具有了必然合理性。
当然,汗青上的张辽乃是在吕布被斩后主动带军回降曹操的,做者设想出如许一种情节,一是为了制止在高顺被斩的前提下展现出张辽的柔弱,二是增加了他与关羽之间的恩义,为后文中“土山约三誓”埋下伏笔。
连环画《白门楼》
至于吕布之死,《后汉书》本传写得颇有生气——
布与麾下登白门楼。兵围之急,令摆布取其首诣操。摆布不忍,乃下降。
《录鬼簿》中列有《白门楼斩吕布》之剧,可惜我们不及见。后来的京剧《白门楼》中则是沿用了《后汉书》里那种说法,不单将吕布之投降视为“屈膝跪、低下头,假意投降”,还令他在被斩前说出:“某身后,汉室中英雄还有谁?”大方之气溢于言表。
不外,相较而言,与其写名将沉着赴死的风度,《三国志演义》更更倾向于写其英雄迷途的无法,故写前文典韦之死乃写其醒酒后被胡车儿盗戟,后文中写张飞之死亦写范强、张达趁其酒醒而杀之。
至于本节写吕布,更是先以曹操水淹下邳城造造其窘境,此事不见于史乘,应是沿用自《三国志平话》的。
《史传所见三国人物曹操刘备孙权之研究》
然而《三国志演义》详尽地写到了其决策过程——
郭嘉曰:“某有一计,胜如二十万兵。布虽勇,不克不及逃也。”荀彧曰:“莫非决沂、泗之水乎?”嘉曰:“然。”
荀彧能间接料到郭嘉的计谋,天然是与其同步想出,然而郭嘉先发,荀彧后言者,盖郭嘉多奇计而掉臂后果,荀彧出计时往往考虑到人民安危,故郭嘉得功于上天而令之夭寿,郭嘉开功于曹操死于空盒的表示,做者用此间的差距表示其因果,不成谓之不细。其后先写侯成盗马,再写宋宪、魏续盗戟,趁其酒醒而缚之。
按:《九州春秋》载侯成截获盗马投奔刘备的人员以后,与诸将饮酒、食肉并与吕布分享,吕布大怒说:“布禁酒,卿酿酒,诸将共饮食做兄弟,共谋杀布邪?”侯成大惧,与寡将降曹。
《三国志平话》则写侯成因吕布诡计与貂蝉一路逃跑而高声喊骂,被打三十棒后盗赤兔马而走。《三国志演义》将二事合之为一,目标在于写吕布面临危难时的慌乱及迁怒于人,寡将对吕布累积的怒火发作并以此促成其孤家寡人的间接因素。
根据《后汉书》的记载,白门楼上,吕布曲面曹操说:“明公之所患不外于布,今已服矣。令布将骑,明公将步,全国不敷定也。”那是在命运被曹操掌控的前提下,仍然不骄不躁与曹操的会谈。
连环画《白门楼吕布死亡》
《三国志演义》中则将之置于曹操对其久缚的前提下——
布喊曰:“缚之太急,乞缓之!”曹操饮曰:“缚虎不能不急也!”布曰:“容伸一言而死!”操曰:“且稍解宽。”主簿王必趋进曰:“布,勍虏也,其寡近在外,不成宽也。”操曰:“本欲少缓,主簿不从耳。”
此事出自《献帝春秋》,主簿相当于今日的主任秘书,亦即戎行中的军法官,根据主任秘书的定见看待吕布,阐明吕布已经被当做战犯处置。尔后又略写高顺之死——
操问曰:“汝有何言?”高顺不答。操怒曰:“推下斩之!”
柏杨先生读史至此,颇为高顺不服,认为“高顺是一员良将,只因跟随错了人,抉择错了集团,遂跟吕布、陈宫之类反覆无常的小人物,统一命运,使人扼腕。”
那天然是事实,但高顺的必死乃是因为他是攫取刘备徐州的间接人物,又是射瞎夏侯惇的首恶祸首,曹操为拉拢刘备及夏侯氏,不能不然。
刘备画像
尔后又有与陈宫一番对话——
操笑曰:“今日之事,当若何?”宫曰:“为臣不忠,为子不孝,死自甜心也。”操曰:“卿如是,奈老母若何?”宫曰:“吾闻将以孝治全国者不害人之亲,老母之存亡,在于明公也。”操曰:“若卿老婆何如?”宫曰:“吾闻施仁政于全国者不停人之祀,老婆之存亡,亦在于明公也。”操有迷恋之心。宫曰:“请出就戮,以明军法。”遂步下楼,牵之不住。操起身抽泣而送之,宫其实不回忆。
此间对话亦由《后汉书》改来,只是将“霸王之主”改为“施仁政于全国者”,所谓“孝治全国”乃是汉王朝的国策,此话的弦外之音是要曹操以汉王朝的丞相自居,按照汉王朝的成法来做而免于对话语权的掠夺和对传统经学思惟的摆荡,所以知曹操者除了郭嘉、荀彧外,另有一位陈宫。
故陈宫死时,曹操必有知音凋谢之慨叹。在陈宫身后,吕布一面向刘备示意求救,一面提及与曹操分马队、步卒之事,不单是为求生路的乞哀告怜,并且对本身的处境尚不清晰、流于妄想,故毛宗岗父子将之改为“公为上将,布副之,全国不难定也。”
于是回忆刘备,问道:“吕布欲若何?”刘备答复说:“明公不见事丁建阳、董卓乎?”曹操微微颔首。
布目视玄德曰:“是儿最无信者!”操遂令牵布下楼缢之。布回首曰:“‘大耳儿’!不记辕门射戟时?”操大笑。
那一句“大笑”阐明曹操早已在心里中判处吕布死刑,只是有意回咎于刘备,故来垂问,即刘备与吕布的命运都被曹操捉弄于股掌之间。
刘志伟绘刘备
毛宗岗父子不忍刘备被如斯把玩簸弄,删往此句,将吕布之死皆回咎于刘备,认为曹操绝非丁原、董卓之流可比,若他不杀吕布,则必有用吕布的办法,“既能以利厚结之,而使为我用;又能以术牢笼之,而使不为我害”,刘备恰是估量了那一点才对峙吕布必死。
那无疑强调了刘备在那一过程中的感化,假若曹操实有提防且操纵吕布的办法,天然不会听信刘备一面之词,何况彼时曹操已将讨伐袁术、袁绍弟兄提上了本身的日程,倘使不杀吕布,一旦未来遭遇失败,吕布在前方夺权,他的成果绝不会好事后来遭到姚苌、慕容垂等人变节的苻坚。
何况,将吕布之死回咎于刘备,不免将刘备映照成忘恩弃义的宵小之徒,于是毛宗岗父子只好蛮横无理地说:“即不辕门射戟,备未必死。操则负宫,备不为负布。”但那一番话显然是毫无说服力的了。
我来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