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体》收官在即，两位导演解答了我们最后的迷惘

2023年2月12日 刊| 总第3145期

国产科幻剧《三体》首播已接近尾声，一些看寡也早在前几天看了大结局，但那部剧产生的影响力或许还要继续很久。

此外，出品方腾讯视频不久前又官宣了《三体：大史》和《三体II：暗中丛林》的拍摄方案。

收官之际，影视独舌独家对话电视剧《三体》总导演杨磊、视觉导演陆贝珂，听他们讲述电视剧的创做过程，以及独属于本身的《三体》往事。

两个粉丝的致敬

杨磊

但实正与《三体》结缘，还要比及13年后了。2019年6月，第22届上海片子节，造造人白一骢和杨磊邻座。白一骢开门见山地问道，有没有兴致拍《三体》？一会儿就把杨磊问住了。他与陆贝珂都是《三体》的铁粉，也曾听过国内有人在筹拍《三体》，但历来没想过，那个担子会落在本身肩上。他说，容我想想。

回到公司，杨磊找陆贝珂筹议。“快接快接”，陆贝珂连踌躇都没踌躇。日常平凡的他，很少有情感冲动的时候。但在喜好的《三体》面前，他抑制不住喜悦。

陆贝珂曾在国内规模更大的美资片子视效公司BASE/FX担任创意及造造总监，对特效造造有着丰富体味。早年看《三体》的时候，他就曾想象过若何用其时的手艺往闪现书中的世界。那一次，时机末于落到了有预备的人身上。

陆贝珂

在杨磊回家重读《三体》的那段日子里，陆贝珂给杨磊写了一封两万字长信，信中写了他对《三体》的各类解读，以及目前国内影视特效的手艺程度。

在信中，陆贝珂写道： 假设我们的专业生活生计能和《三体》重合，此生无憾。“我告诉他，在当前的手艺储蓄下，特效方面是没有手艺壁垒的。我们常说的手艺壁垒，不但是说能不克不及做出来，而是说能不克不及在既定成本中将那个手艺顺利完成。”

那封信，让杨磊食下一颗定心丸。他起头根究，假设由本身来执导《三体》，每场戏应该怎么拍？过往，他总以读者的目光妄想阿谁远远世界；现在，他走进此中，以导演的视角把小说整体翻阅了一遍后，心里就有了七八成掌握。

2019年7月，杨磊与陆贝珂打了一通很久的德律风，决定接下那个差事。

杨磊给出品方腾讯视频写了一封小做文，基于陆贝珂的体味，阐发了《三体》影视化在手艺层面的可行性，同时表达了本身对《三体》的喜欢以及做好影视化改编的决心，他很快收到了腾讯视频的“回信”，拍吧。8月，杨磊正式进组。

彼时，总编剧田良良同团队，已经写了三年多剧本，改了20多稿，摸索了良多条路。《三体》是中国科幻文学中的黄钟大吕，怎么改谁心中也没有底气。要不要增加时髦元素？要不要多些悬疑、刑侦元素？要不要拍成纯科幻剧？

最末，腾讯公司副总裁、腾讯在线视频首席施行官孙忠怀点头，定下了忠于原著的基调。那与杨磊此前想象的标的目的不约而合。“我一进组就和老白（白一骢）说，咱可万万别改，原著的高度是我们难以看其项背的。他说你安心，剧本就是以原著为根底写的。”

杨磊是抱着“挑刺”的心翻开剧本的。用他的话说，那是一个原著粉的审阅。没想到，田良良的剧本整体脉络十分清晰，原著中刘慈欣某些有意省略的细节、反故事的倾向，都被补足了。此后，他以此为根底马不停蹄地赶工导演稿。

“大刘的小说，是成立在思惟尝试为先导的根底上的，但要做剧，就需要恰当改动构想，人物要有完全性，要有生长，要有温度，人物之间要有关系。好比，书中的徐冰冰就一句台词，但在剧中她起到的是话搭子的感化，通过她的阐明，能让看寡更好天文解某些严厉的科学概念。”

除此之外，主创还给《三体》的良多细节做了喜剧化处置。好比，史强台词里“舍利子”式的诙谐，又如魏成的济南话、秦始皇的关中话。在杨磊看来，那很有需要。原著的风气相对冷峻，而大部门看寡对影视剧的要求仍是以兴趣性为主。

魏成用方言说台词，也是杨磊与演员赵健提早筹议好的。赵健是“戏疯子”，不管角色台词几，每次演戏他都力图演得超卓。魏成是个数学天才，但他又是个生活痴人。他能够三天三夜不睡觉计算三体问题，也能够一个月不洗澡。如许的人，是懒得往学通俗话的，所以他是哪儿的人，就只会说哪儿的方言。

“秦始皇那场戏，除了方言，还有华阴老腔。我上大学的时候，往北京人艺看《白鹿原》，话剧里的陕西腔调特殊震动。加上我在西北待的时间也比力长，拍到秦始皇那场戏的时候，我脑子里的声音登时就跳出来了。我觉得必然要把它加进往，把中国传统文化的根底镶嵌到中国科幻的故事里，让它找到根儿。”

对着照片拍红岸

《三体》最让人欣喜的，除了对游戏世界的展示，莫过于对书中红岸基地的复原。小说里，红岸基地的描写良多，叶文洁的前半生大部门光阴在那里渡过。

杨磊拍过很多民国戏，也拍过良多现代戏，但他的做品很少涉及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用他的话说，他有点不太敢拍那段时间的故事。一来，那段时间离如今的生活太近了；二来，他1979年出生，担忧没有生活体味招致味道拍得不合错误。

为了拍好红岸基地那条线，杨磊与陆贝珂做了大量案头考据工做。那段时间的影像材料十分少，适用性也不高。颠末多番勤奋，杨磊与陆贝珂找到了几千张六七十年代的照片，然后拿着一张张照片向有生活体味的老同志询问过往。

“有一张照片，是好多人在举着饭盒列队。我问那是干什么？外型批示陈敏正教师告诉我说，我们那会干什么都列队，食饭列队，上班也列队。不只列队，我们还唱歌。其时各人的生活形态就是唱歌、列队，列队、唱歌。”那些照片，为杨磊再现红岸基地线供给了莫大助力。

不管是东北林场的容貌，仍是剧中人物的外型，基地物件的安排，以及演员的说话体例，都尽可能地做到了有据可依。

陆贝珂说，红岸基地的内景，次要是在北京的摄影棚里拍的，外景则从密云的一座山和黑河别离取景。红岸基地那条线，前后拍了一个半月。叶文洁割绳子那场戏，是在黑河完成的，其时恰是最冷的时候。那里还有一个痛苦的笑话。

叶文洁在割绳子时，天上正下着雪，那里的雪由CG完成。“我们为了拍黑河的雪，提早和本地打好了招唤。其时预告说冷空气来了，全国各地起头飘雪。一听到动静，我们立即通知剧组，往东北。一路往北都鄙人雪，也恰是因为下雪，车队堵在路上，最晚的用了20多天才抵达。全国那么大的雪，黑河愣是一片都没下。没办法，只强人工造雪。我们把黑河所有的雪机都租来了，一个镜头一个镜头地拍。成果我们走了以后，黑河起头下雪了。”陆贝珂笑道。

虽说要复原原著，但在杨磊看来，复原原著不等同于“抠书”，而是要把原著的味道展示出来。假设将书与剧一字一句比照，会发现其实仍有许多差别。演员也不成能将书中的所有台词都完全背下。事实，《三体》面临的，不但是原著粉，也要兼顾通俗科幻迷以及对科幻略有兴致的普罗群众。

“有的人就是看不进往，也不妨，能拉来一个是一个。可能你今天看不下往，过几年再来看，突然发现能看进往了，不管看寡什么时候来，都不晚。”

为了在包管原著味道的根底上尽可能降低准进门槛，《三体》想了良多办法。好比，汪淼眼中的倒计时。原著中，那处情节只要短短几行。但在剧集中，杨磊用了一集半的时长往展示汪淼的惧怕。那是一次锐意强化的过程，看寡只要领会汪淼彼时的惧怕，才会在片尾看到智子降暂时，同频共振。

智子为什么能让科学家他杀？假设径曲把原著的内容移上来，看寡很难心服。但通过汪淼面前“永不用逝”的倒计时，通过他与妻女、伴侣的对话，通过他看测到的宇宙闪烁，每小我都能体味到一种设身处地、细思极恐的压迫感。

“看过的人可能会记得，汪淼倒计时那场戏，颜色的饱和度十分高。我们想让看寡能对汪淼此时的形态感同身受，他正处在瓦解的边沿，失看覆盖着他。包罗后面‘你们是虫子’阿谁镜头，我们也用了动感很强的拍摄手法。你想想，对通俗人来说，三秒钟你都受不了，汪淼可是无时无刻不在忍耐。”陆贝珂道。

青年叶文洁与老年叶文洁对看的镜头，也是杨磊精心设想的。原著中，老年叶文洁并没有回过第三红岸基地，那是总编剧田良良的原创情节。“我觉得编剧是想站在汗青的舞台上，讲出一种纵深感。我频频读剧本，末于灵光一闪，画面在脑子里蹦出来了。假设此时能让两代叶文洁互相对看一眼，多么美妙。”

难而有意义的事

陆贝珂为《三体》设想了三大视觉特效类型。 起首是写实感风气。既然一起头就定下了现实主义的拍摄手法，杨磊做了斗胆的决定，尽可能实现实景拍摄。那些实拍镜头，就要勉力抹除特效的陈迹，即便有后期CG处置也要不留陈迹。

其次，是游戏世界里的动画风气。那也是为了更好地办事剧情实在性。固然三体人与ETO对话，但他们没有办法为地球人供给硬件撑持。以2007年地球人的显卡程度，也只能做到剧中的地步，那一部门参考了其时的3A高文。不外，陆贝珂有意让游戏中的光线更偏片子的表示主义，良多场景都是逆光。

还有一部门，走的是艺术处置的科教片风气。好比剧中的射手假说，农场主与火鸡假说，不是写实也不逃求纯艺术化，反倒有点像早年的科教片子。

“我们锐意放大了行星的大小，缩小了行星和恒星的间隔，让它看起来更随便被理解。实在的宇宙很空阔，你在飞船上看星星，都是小点。”陆贝珂表达。

古筝动作那场戏，剧组辗转了好几个处所。

原著里，古筝动作发作在巴拿马运河。运河很长，船只颠末要走几天。杨磊原来诡计领着主创往巴拿马运河的盖拉德水道，但其时出不了国。本地找的人，又不会用航拍机器，只能做罢。

陆贝珂说，“我们后来就找了国度天文的纪录片，正好有一集讲到巴拿马运河。美术组根据纪录片起头找外景。先是往了云南的澜沧江，又往了海南的昌化江，成果发现没有一个处所合适，只能用七八个场合拼成一条运河。”

运河“找”好了，就得考虑船的事。找了半天，末于在船山的一座港里找到了一艘正在检修的船只。得到了船只的详细数据，杨磊起头设想镜头。

纳米丝切过“审讯日”号，船上的ETO成员应声而倒。怎么倒、倒在哪也是门学问。即便人能够随意倒，被切割船只碎片飞向哪儿必需要考虑力学因素。

那里还有别的一个故事。为了拍古筝动作那场戏，杨磊在横店特意留了一块空地。但一量才发现，舰岛的面积其实太大，会侵吞隔邻剧组的空间。他就往和人家筹议，对方造片人问，你们拍什么的？《三体》。对方一听颇为冲动，表达他们都是《三体》的忠实粉丝，当机立断地把已经建好的场景拆除了。

“为什么各人喜好《三体》？可能是它供给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你在生活中，可能会碰着柴米油盐的琐碎问题，但只要拿起《三体》，就会情不自禁地忘掉懊恼。在宇宙的长河中，我们都是微尘。”

陆贝珂认同杨磊的看点，他说，科幻做品教给我们的，是曲面未知的勇气。即便将来不成测，但人们总有勇气往驱逐它。那个未知，可能是太空，可能是海洋，也可能是人类本身的大脑。

《三体》胜利了。不管是对中国科幻文学、科幻影视仍是科幻迷来说，它都是实其实在的“破壁人”。在它之前，还没有一部剧能如斯规模地展示太空史诗和宇宙规则，能把游戏拍得如斯精妙的也其实不多见。更不消说，它还做到了对人道混沌的审阅、对昔日动乱的深思，以及对自我灵魂的叩问。

杨磊说，那离不开出品方腾讯视频的鼎力撑持。《三体》那个项目，是一件有意义但纷歧定能带往返报的事。科幻剧拍摄周期长，所需资金大，不抱着无比勇敢的自信心，是不成能胜利的。“那可能就是求仁得仁吧”，杨磊道。

【 文/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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