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其昌的弟子，徐霞客之友：带你了解云南诗书画三绝的担当和尚

云南省博物馆是最有意思的、我最喜欢的省级博物馆之一，展品精巧，别具特色。在云南省博物馆门口的侧面，竖立着一尊僧人雕像。也许良多人径曲走了过往，并没有重视到他。

担任僧人生于明万历二十一年(1593)，卒于清康熙十二年(1673)，世寿八十一岁。在那座雕像下有他的简介：

明末清初临济宗僧，云南晋宁人，俗姓唐，字大来，出生避世弘法，住于鸡足山石钟寺，滇南学子僧衲争相趋附，极一时之盛。示寂前书偈：“天也破，地也破，认著担任便错过，舌头已断谁敢坐。”

虚云《鸡足山普荷担任禅师》（摘录自《虚云僧人法汇》）表述为：

师云南晋宁人，姓唐，俗名泰，字大来。身丁有明末造，以明经选，不赴。国变后，礼无住白叟祝发，遍参吴越名宿，于湛然处，创造大事。出生避世于鸡山石钟，滇南衲子浩然趋附。康熙癸丑冬，示微疾，趺坐书偈曰∶‘天也破，地也破，认着担任便错过，舌头一断谁敢坐。’置笔而化，寿八十一。著有《脩园》、《橛庵》二集，《拈花颂》百韵行世。

赞曰∶“山冷水涸，天老地荒。空劫前事，妙用无方。丹心片片，日月重光。一肩云水，凛冽冰霜。”

在明清期间的云南僧人中，担任僧人是鹤立鸡群的一位，云南省博物馆收躲有他的许多幅做品。万秉义《登写韵楼奉怀杨太史及唐大来》说他“书法诗画推三绝”，清代中期书画家何钟泰在见到担任僧人的《山川图轴》后赞其“山如画沙，树如屈铁”，称为“神品”。不外，如许一位画家的名气却仅仅局限在云南之内。

（一）诗书传家，滇南一人

担任僧人俗名唐泰，字大来，法名普荷，别名通荷，号担任，意为“能荷佛家之担”。关于他的门第，《徐霞客游记》中笔录说：

唐大来，其先浙之淳安籍，国初从戎于此。曾祖金，嘉靖戊子乡荐，任邵武同知，从祀名宦。祖尧官，嘉靖辛酉（公元1561年）解元。父懋德，辛卯（公元1591年）乡荐，临洮同知。

担任僧人的先祖在明初洪武年间从戎来滇，世居晋宁，以诗书传家。他曾写过一首《自述》，说到“ 明初徙滇晋，祖训儒术实。本收世相衍，世膺美丝纶。”可见他颇为其家学渊源而骄傲。

担任僧人也曾在三十三岁时参与科举，未中。他写诗说：“聊借此公车，实纵五岳游。为不沾一命，遍将名胜搜。交友极环宇，咏歌满沧州。”他将此次科举测验当做交游的时机，关于富贵荣华其实不非常上心。

照片拍摄于中国三峡博物馆

担任僧人所交游的人物中，最闻名的是董其昌、徐霞客等。据说他在落发前曾拜董其昌为师，董其昌曾为其《脩园集》写序，在董其昌眼中，唐泰（担任僧人俗名）“温淳典雅，没必要赋《帝京》而有四杰之藻，没必要赋前后《出塞》而有少陵之法”。

1637年，徐霞客游览至云南，曾在晋宁小住。 他在日志中称唐泰：“诗画书俱得董玄宰即董其昌三昧”，还简单记述了唐泰自曾祖以来的门第，颂扬他“ 诗翰为滇南一人，实不忝不愧厥祖也”。唐泰昔时也曾为“五岳之游”，与漫游全国的徐霞客情志类似，两人颇有相知恨晚之意，徐霞客描述二人碰头时，“各道相思甚急”。他俩还经常与和其他云南处所的伴侣“夜宴必尽醒乃已”，可见极其相得。徐霞客笔录说唐泰“为余做书文甚多”，传播下来的《柬先生》“只许一人知，何须全国识”、《别先生》“滇池虽向北，我梦只朝东”等等。唐泰身家清寒，却仍为徐霞客的游览而大方解囊，徐霞客在游记中说：“ 大来虽贫，能不负眉公厚意，因友及友。余之穷而获济，出于看外如斯。”

担任僧人的诗文传世颇多，李本宁称他的诗说:“大来独能做开元大历前人语，清而不薄，婉而不荡，法古而不袭迹，卑今而不吊诡”。他的诗歌如“春来无日不狂游，笑折名花插满头。一自为僧天放我，而今七十尚风流”等等，足见其无邪爽朗。

（二）青灯黄卷，结茅鸡足

张苇研、李瑞的《担任僧人诗书画艺术评判》一文中认为在唐泰的人生中，崇祯十五年(1642)是其分界限，“那一年刚好是其诗集《脩园集》完毕之时，次年则为《撅庵草》的起头；前者是集在俗之诗，后者是辑落发之后所做”。

有研究者根据《担任塔铭》“及母养了结，中原寇盗蜂起，知明祚将尽，复修出生避世之志，从无住禅师受戒律，结茅鸡足山，息机养静”，认为担任僧人当于明朝消亡的甲申前，即公元1644年前正式落发。《担任塔铭》又有“春秋八十一，僧腊三十二”之句，担任卒于康熙十二年(1673年)，倒推三十二年，落发之年即为明崇祯十五年（1642年）。1642年，国度动乱。李自成和张献忠已成天气，那年二月，李自成破河南襄城，杀陕西总督汪乔年，九月，李自成决黄河灌开封。张献忠则于蒲月破庐州。北方的场面地步也十分严格，三四月间，祖大寿以锦州降清，清军迫近山海关……在那种场面地步下，唐泰遁进空门。

不外，也有人认为担任于1646年摆布落发。此处不再赘述。

做为书香门第，唐泰对释教思惟应当早有领会。在参与科举测验后，唐泰曾在浙江会稽显圣寺中参 曹洞宗云门湛然禅师，那一事务他笔录在《橛庵草·跋》中：

……后世则湛然云门僧人偈颂中颇有大雅遗意。余昔公车事竣，参僧人于会稽显圣寺中，觌面相承，授以禅旨，因有母在堂而不克不及染剃相随，只得回滇以供定省……

因为老母尚在，固然唐泰已有心皈依佛门，却不曾剃发。本来他期看母养了结后赴浙江正式受湛然之衣钵，但其母于崇祯九年（1636年）往世后，国内情状已经松弛，“国内遂多事矣，间关伊阻，不克不及飞度中原”，“不得已就近参求以末未了之志”。并且湛然已于明天启六年（1626年）圆寂于云门显圣寺，他只好求近 于无住禅师受戒律，法号普荷。在他心中，无住禅师是其戒师，而湛然云门则为先师：

“前名普荷，从戒师无住遵戒而不嗣法也；今名通荷，从先师云门嗣法而遵正眼也”。

浙江若耶云门寺湛然圆澄禅师法像

担任进佛门后所居的鸡足山，位于云南省宾川县西北隅，距大理市100公里， 被称为云南境内第一释教名山。在中国三峡博物馆的《妙香密境——云南释教艺术展》中说，“佛经记载，大日如来与诸菩萨集会于鸡足山，相传迦叶尊者在鸡足山华首门内持释迦佛衣钵寂中进定。大理国期间，鸡足山便已成为释教圣地，明代时已有良多中土僧人前来修行。”

那段话说得语焉不详，也不敷准确。云南大学的傅云仙博士曾在《鼓起于明代的云南释教圣地鸡足山———兼论“鸡足山”名称之由来》一文中研究云南鸡足山的汗青，明白指出中印度摩揭陀国的鸡足山才是释迦牟尼佛的大门生迦叶守衣进寂之地， 云南鸡足山原名九曲山或九重岩山，明初的大理奇书 《白古通记》一书为了强化民族意识，强调云南自古以来的释教传统，起首在书中将九曲山改称为鸡足山，声称“ 迦叶尊者由大理点苍山进鸡足。阿难亲刻尊者香像于华首门。三皇之后,西天摩揭陀国阿育王第八子蒙苴颂居大理为王。三塔见存”，从此之后，在文人与高僧的鼓吹之下，云南鸡足山就被当做是佛经之鸡足山了。

云南鸡足山

云南鸡足山

在担任巨匠心目中，大约也认为鸡足山是迦叶尊者守衣待弥勒之道场。他曾为鸡足山佛寺撰写对联，“同见钵罗花开，阿谁解饮光浅笑；幸有金襕衣在，何时无弥勒下生”，“ 索笑岂无拈笑手；解铃须是系铃人”，均与 《五灯会元》所载佛祖拈花浅笑有关：

世尊于灵山会上，拈花示寡。是时寡皆默然，唯迦叶尊者破颜浅笑。世尊曰：“吾有处死眼躲，涅盘妙心，实相无相，微妙秘诀，不立文字，教外外传，付嘱摩诃迦叶。”

只是，身进空门，就能放下一切懊恼忧愁了吗？

（三）复明之志，斯须莫忘

除鸡足山外，担任僧人晚年也曾栖身在感通寺。感通寺有一写韵楼，明代名臣、文学家杨慎曾居。担任僧人钦佩杨慎，重修写韵楼后居于此间，还留下了 《写韵楼吊升庵先生》《昆明池吊杨太史》等凭吊杨慎的诗歌。如《昆明池吊杨太史》诗。

烟波凄冷戌楼空，存亡浮沉一钓翁。

天子享亲原以礼，人臣事主敢云忠。

伏蒲痛哭酬兴献，垂柳悲歌看楚雄。

谁识寸心难拨转，至今滇水不朝东！

担任僧人为何如斯重视杨慎？或者慕其“撑天拄地惟气节”的人品风骨，或因其流寓滇南日久，所谓“戍滇四十有余年，每上斯楼独洒然”，已成为云南文人之标杆，或因其事与愿违，感应“ 思回无策欲何如，看断长安涕泪余”，杨慎的心绪他也感同身受。

担任僧人曾经亲身参与到挽救家国的政治活动之中，不外他抉择了一收错误的政治力量。南明弘光元年(1645年)，他认为其时云南的主政者沐天波无能，参与到土司沙定洲的步队之中。计六奇《明季南略》云：

沙定洲驱沐天波，踞会城，杀士绅，协巡抚为之疏请，代沐氏镇滇。贡生唐泰，实为谋主。唐泰即释普荷，所称担任僧人者也。后人记担师事，皆讳之。余认为崇祯之末，中原鼎沸，烈皇殉国，而滇亦伏莽蠢动，沐天波庸沓，任奸罔利，政令不可。担公振奇功德，妄冀沙定洲者，倚其军力，或能代沐氏以扶明社，而不知沙非其人也。流寇旋进滇，沙败走死。

沙定洲显然并不是雄才大概之人，担任僧人因失看而沉寂下往。之后，南方反清复明事业不竭挣扎，形势数变，南明政权竟然来到了担任僧人身边，对他也许有了一些鼓励。张苇研、李瑞认为，永历帝进滇以后，以五华山为行宫，在昆明举行过乡试，场面稍为不变。晋王李定国还容许鸡足山诸寺庙“豁免田粮，杂派出宽”。在略有放松的形态下，担任僧人又对南明永历政权产生了一点点期看。

1658年9月， 担任僧人做《承平有象图轴》，画一老衲立于怪石之上，旁卧一象，那老衲应为普贤菩萨，象为普贤的坐骑。图上题有“永历戊戌九月，绍初寿图，花甲再新，承平有象，担任。”其时他已经是65岁的花甲白叟，却还指看着永历皇帝可以改变时局，可以“承平有象”。

图片拍摄于中国三峡博物馆

现实上， 其时南明政权在孙可看和李定国的内斗以及清军的攻势下已经朝不保夕。1658年10月，清廷以铎尼任安远靖冦上将军，在贵州与平西上将军吴三桂等会师，11月，攻下曲靖；12月，永历帝墨由榔退出昆明西逃，1659年正月，清军攻占云南，逃击永历帝。南明残存力量经永昌、腾冲奔逃缅甸。 担任本想赴缅甸跟随，却路阻于腾冲而未成。

固然永历帝还在缅甸，但此时南明政权现实上已经烟消云散，再也没有重整明朝政权的可能。对担任僧人而言，他晓得事已不成为，只能寄意苍山洱海，诗画写情，所谓“天边不成问，整天上高楼。 谁识予怀抱，凭栏一片秋”。

在担任僧人往世前两年曾做一画，山峦做倒转状，上题“已近八十翁，老眼犹在画纸中，摸索不知翻正， 今日世界，未曾翻转过来，罢手不得。”此画能否抒发复明之志，颇费人思量。

末其一生都难忘家国之痛，至死以明代遗民自居。康熙十二年(1673年)十月十九日，担任僧人“晨起危坐辞寡，书偈曰：天也破，地也破，认做担任便错过，舌头已断谁敢坐。掷笔而往。”此时间隔吴三桂缢杀永历帝于昆明之金蝉寺已经有十二年了。据说担任僧人曾吩咐门生把茅：“ 吾死之后，吾之墓表得题‘明遗僧普荷之墓’足矣”。今天我们在大理市的感通寺后，还能见到担任僧人的墓塔。

担任僧人所敬慕的杨慎，在云南流寓时曾写过一首 《临江仙》，因 《三国演义》而为世人所熟知：“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长短成败转头空：青山照旧在，几度落日红。鹤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几事，都付笑谈中。”几唏嘘，几感慨，恰如担任僧人那一腔复明之梦，最初毕竟被雨打风吹往了。

（四）担任之后

担任往世之后次年，门生广厦为之建塔，露台冯为撰《塔铭》：“ 始焉儒，末焉释。一而二，二而一。洱海秋涛，点苍雪壁。迦叶之区，担任之室。”他身世书香门第，转投释家，修持于以迦叶而闻名的鸡足山，与苍山洱海为伴，那就是一代名僧的一生轨迹，也表示出他“诗画与禅通”的艺术看，正所谓“画本无禅,唯画通禅”，“老钠笔尖无墨水,要从空处想洪蒙”。

普荷，山川图册页（选页）绢本水墨 25.5×34.5cm 天津市艺术博物馆躲

拍摄于中国三峡博物馆

担任僧人的诗书画，风格高古，意蕴深厚，哲理禅思寓于此中，在云南书画史上地位极高。清末民国期间云南的收躲家高蕴华(又喊高问华)极喜欢担任的做品，搜集担任书画逾百件，称其居为“百担斋”。后来他将那批做品捐赠给云南省博物馆，云南省博物馆编纂出书《担任书画集》（文物出书社1963 年版）、《担任书画全集》（云南美术出书社、云南人民出书社2001年版），即有赖那一批躲品之功。

可惜持久以来，担任僧人声名只局限在云南一地。明末清初之际，有闻名的“四僧画家”，别离为原济（石涛）、墨耷（八大山人）、髡残、渐江。与他们比拟，担任僧人被存眷的水平远远不及。那恐怕是因为担任僧人的一生次要在云南渡过，其传世做品和材料有九成以上集中于云南，天文的造约、材料集中招致的封锁招致他为学界所忽略，名望不著。

担任僧人曾说，“百年心事几人解，一树梅花知不知？”也许会有一天，艺坛能从头存眷那位心思高远、愁情满怀的一代名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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