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故事 │ 狮子山下，再无“辉黄”

香港粤语时髦曲殿堂级做曲人顾嘉辉于1月3日在加拿大温哥华离世，享年92岁。他和已故闻名做词家黄霑被喻为“辉黄组合”，二人打造的无数典范歌曲自此将定格在回忆中，“须知世事常变，幻化原是永久”。

■张羽淳 张琦

近日大热的综艺《无限超越班》中，赵雅芝一出场便掀起了一波回忆杀。昔时温存标致的“冯程程”也已经69岁了，节目中重现了《上海滩》的典范片段，当熟悉的旋律响起，几代人的回忆被唤起。主题曲《上海滩》，即是港剧与粤语歌曲连系的典范规范。那首红遍大江南北的歌曲，做曲人恰是将一生都奉献给音乐事业的香港粤语时髦曲殿堂级人物顾嘉辉，1月3日他在加拿大温哥华离世，享年92岁。

都说典范的音乐能流芳百世，其实人们驰念的也是那段再也回不往的光阴。顾嘉辉的离往，让曾经的“辉黄组合”永成追想。他和老友、已故做词家黄霑一路到天堂谱写更动听的歌曲往了，人世的那个冬天，则显得愈发孤单、伤感。唯有用一首首熟悉的旋律往铭刻。

一、何以进迷

1931年，顾嘉辉出生于广州的一个艺术家庭。其原籍为江苏吴县，他称之为“小曲清丽缠绵”的城市。父亲顾淡明，是岭南闻名画家高剑父的门生，精于绘画和古董判定，与张大千亦有交往，顾嘉辉在绘画方面逐步培育体味和心得。姐姐名为顾媚，早年承受美术教导，后来痴迷周璇、李香兰与姚莉的名曲，生长为香港五十年代的闻名歌星。

年轻时的顾嘉辉，曾为姐姐抚琴、伴奏和练歌。1948年，举家迁至香港定居时，他17岁，生活穷困，与姐姐顾媚住在九龙的板屋区，白日在洋行的化验室工做，晚间读夜校。因顾媚经常操练歌唱，启蒙了他的音乐兴味，他起头进修钢琴。

“那时，我固然已感触感染到旋律是乐曲的灵魂，但还不敢斗胆做曲，只是重视吹奏身手的进步。”1988年，《片子评介》登载对顾嘉辉的专访文章。上世纪50年代末期，他在湾仔仙掌夜总会和东英楼的一家夜总会里担任琴师，并构成一收乐队，名为“顾嘉辉大乐队”。

1961年，伯克利音乐学院（Berklee College of Music）的校长听到顾嘉辉的演出后，主动为他申请一笔奖学金，邀请他前去进修。邵逸夫的太太方逸华，也发现了顾嘉辉的音乐才调，说服邵逸夫出资搀扶帮助其读书。顾嘉辉负笈美国，成为该校首位中国粹生，又获潘迪华帮助，到伦敦看摩大量音乐剧。统一年，顾嘉辉以做品《梦》参与片子《不了情》的做曲角逐。那首充满隽永神韵的《梦》最末脱颖而出，成为该片插曲，他在乐坛初露头角。

1963年，顾嘉辉学成回来后，起头为邵氏、嘉禾等片子公司做曲、编曲、配乐。1965、1967、1977年凭《万华迎春》、《何日君再来》和《秋霞》三次获得台湾金马奖更佳音乐，至今仍为获奖最多的音乐人。1968年，顾嘉辉获蔡和平邀请，正式加进其时启播不久的香港无线电视（TVB），兼任歌唱选秀节目《声宝之夜》评判及综艺节目《欢乐今宵》的音乐总监（曲至1986年）。他的做品与影视片结下不解之缘。

1973年，顾嘉辉应电视编导王天林之邀为无线电视剧《啼笑人缘》谱写主题曲，该曲掀起了粤语时髦曲的热潮，和许冠杰的《鬼马双星》并称为粤语时髦乐坛的开山之做。

上世纪70年代至80年代，顾嘉辉写下了多首到处颂扬的代表做，例如《啼笑姻缘》、《田园春梦》、《怒潮》、《心有千千结》、《近代豪侠传》、《陆小凤》、《家变》、《斗争》、《倚天屠龙记》、《亲情》、《狮子山下》、《网中人》、《京华春梦》、《轮流转》、《上海滩》、《俩忘烟水里》、《万水千山纵横》、《今晚夜》、《忘尽心中情》、1983年《射雕英雄传》多首主题曲包罗《铁血丹心》、《一生有意义》以及《世间始末你好》等。他擅于做曲、编曲和批示，先后培育提拔过多位歌星。

自1990年代起，顾嘉辉淡出乐坛，移居温哥华。在半退休生活中，他专注于绘画，2006年，与姐姐及弟弟顾嘉锵于香港大礼堂联袂举行画展“万水千山老是情”。2015年，他决定正式退休，同年7月1日，获香港特区政府颁授金紫荆星章。

二、“辉黄二圣”

说到华语歌坛的那些共同默契的“黄金同伴”，在本文中指的是一人长于做词，另一位精于做曲，良多年轻人心中会闪现“周杰伦、方文山”、“张宇、十一郎”，但现实上黄霑与顾嘉辉才是香港乐坛1＋12的前辈高人。

人的一生最幸运的工作，莫过于在最风华正茂的岁月结识了良知。顾嘉辉与黄霑是良知，是协做伙伴，是完美同伴，是相互心事的靠山，是相互的精神收柱。从二人协做为粤语片《青春玫瑰》《白娘娘》担任配乐起头，“辉黄”协做便一发不成拾掇。

拥有上世纪70年代后期记忆的广东人必然能唱出“须知世事常变，幻化原是永久”，那两句歌词是“辉黄”联袂为TVB剧《家变》谱写的粤语歌主题曲，成为了昔时香港时髦金曲标记。尔后，“辉黄二圣”开启无敌形式，接连为一多量影视做品协做配乐。辉黄的词曲搭配，古风深挚形形色色，浪漫唯美侠义豪情尽皆有之，两人配合为香港影视剧锻造出来的典范数不堪数，诸如《楚留香》《倚天屠龙记》《天龙八部》《射雕英雄传》《碧血剑》《雪山飞狐》《连城诀》《上海滩》《英雄本质》《小李飞刀》《绝代双骄》《蜀山剑侠》《狮子山下》等等。1985年二人举办了首场“灿烂”演唱会，之后连开8场，被称为“灿烂12月”。

顾嘉辉的曲做融进工具音乐风气，受广东粤曲的影响颇深，曲调斑斓顺畅，调式大气简洁，神韵独到，常常配上黄霑的文笔，就是一首回味无限的惊世做品。他们就像是《笑傲江湖》里的曲洋和刘正风，一曲肝肠断、轻羽此往莫留连！

在“辉黄”协做的浩瀚做品中，《上海滩》是二人联袂谱就的典范。说起那首歌的创做过程，还有一个颇为有意思的故事。据黄霑生前回忆说，当初本身在填写《上海滩》那歌词的时候，苦于不断没有灵感，顾嘉辉便打德律风催他交稿，还在德律风里哼唱旋律。其时正好赶上本身肚子不温馨，他待在茅厕里，就在按下冲水马桶的那一刻，“浪奔，浪流，万里滚滚江水永不休”的佳句随之涌上心头。于是一发不成拾掇，只用了20分钟，就把那歌词填好了。写完之后，黄霑突然想到本身其实并没有往过上海，那黄浦江到底有没有浪啊？他赶紧打德律风问两位上海的老友，但一个说有，一个说没有，那让他挠耳挠腮。突然他转念一想，管他有浪没浪，我心中有浪就够了，便从此不再纠结。《上海滩》大气澎湃，而又爱恨缠绵，把大上海的风云幻化描绘得进木三分，淋漓尽致，如在面前。再加上《上海滩》那部剧的情节，让《上海滩》那首典范的歌无法复造，也展示了“辉黄二圣”的完美合成。

假设说黄霑是风流才子，那么顾嘉辉即是谦谦君子，一刚一柔，黄霑素性外向，样子好玩，一笑起来非常心爱。而顾嘉辉则个性委婉，躲而不露，有着香港歌坛“教父”之称的他关于香港乐坛开展带来了严重和深远的影响。他受广东粤曲的影响特殊深，创做了千余首歌曲，罗文、汪明荃、林子祥、张国荣、梅艳芳等浩瀚歌手的胜利都与他密不成分。

黄霑曾在2003年写过一篇博士论文，题为《粤语时髦曲的开展与兴衰: 香港时髦音乐研究（1949-1997）》，在文中，他如许评判协做伙伴顾嘉辉：“他勤奋要求做品不落窠臼，最怕通俗（ordinary）。有时全曲有一二乐句落进前人习用格局，一定尽量修改。因而他的旋律很少反复本身，每首几乎肯定带给听寡新的喜悦。他极为勤学，经常感应一己不敷，两次赴美进修。而当电脑音乐软件面世，便已率先摘用，是香港时髦音乐界中看念极先辈的做曲家。顾嘉辉的音乐旋律十分动听，时常令听寡在聆听两三次之后即能随歌哼唱。他佳做之多、与世界时髦音乐界名人比拟，亦不逊色。”字里行间尽是对顾嘉辉的必定与心生钦佩。

2004年，黄霑往世，顾嘉辉深感可惜。“失往了那个拍档，就像失往了良多工具，很不高兴。以前，我和霑叔经常接触、协做，一路工做都很投进、很合拍。如今突然没有了那合拍的一半，对我来说是个很大的冲击。”

现在黄霑已分开将近20年，顾嘉辉亦在此时告别，至此世间再无“辉黄二圣”，标记着一个时代随之落幕，老友相聚于天堂。

三、黄金年代

上世纪60年代末，香港乐坛是通俗话时代曲的全国，台湾歌星例如姚苏蓉、青山及杨燕等雄霸歌坛，掀起一股通俗话时代曲的热潮。黄霑最早填的词，便是为了配台湾的片子主题曲，所以都是用通俗话演唱。顾嘉辉从上海和香港前辈身上传承了中国时代曲的风气精华，创做出无数首通俗话时代曲。

其时，广东歌底子不进流，第一流的听寡到第一流的夜总会听英文歌和爵士乐，土一点的往二流夜总会听老上海的时代曲和时兴的黄梅调。用广东话唱的歌只要民间传播的“粤讴”，内容不过是青楼女子忆述恩客或者自怀出身。

曲到上世纪70年代，情状才起头有了改变。1974年，TVB电视剧主题曲《啼笑姻缘》呈现。那首粤语歌由顾嘉辉做曲，叶绍德填词，仙杜拉主唱。以欧美时髦曲习用体例处置和声，以美式手法处置编乐，乐器却中西合璧，用二胡和月琴做主吹打器，既有香港现代感，也令人感应亲热。自此之后，香港末于有了它本身的时髦曲。

跟着连续串做品的涌现，香港音乐找到了本身的声音。上世纪80年代，香港片子电视剧迎来了最黄金的开展年代，顾嘉辉全程参与了原生音乐的造造，又陆续研习电辅音乐，曲调大气、苍莽、豪放、委婉、密意，他以其灵感创始了中式旋律的武侠风。能够说，“无人不唱顾嘉辉”。

《上海滩》电视剧的布景音乐，记忆犹新，传唱至今。1986年，顾嘉辉创做了吴宇森导演的《英雄本质》主题曲《昔时情》，1990年创做一首《焚心以火》，以一首歌获得了香港年度十大劲歌金奖——更佳做曲奖，更佳编曲奖，年度金曲金奖。在《沧海一声笑》中的编曲融进电子乐器，引进箫笛伴奏，旋律斑斓。《忘尽心中情》那首曲子是顾嘉辉本人最喜好的做品。1999年，香港电台为驱逐新千年，顾嘉辉谱曲了《千禧盛世》。

“我更大的心愿是将传统的古典音乐融进现代音乐中，使它变得充沛和有深度，可以为全世界所承受。”1988年《片子评介》的专访文章笔录了顾嘉辉的音乐路数。他喜好民族音乐，片子《黄地盘》及内地时髦的运用了陕北民歌素材的《一无所有》、《信天游》，让他感触感染到美感。民族音乐中的血肉肌理硬朗温润，光芒耀眼。

为了本身的音乐理念，顾嘉辉付出大量心血。在生活里，他的工做和娱乐已难以划分。即使是乘车返家的路上，脑海里也经常掠起创做的音符。他喜好在深夜创做，即使没有灵感，也会拼命弹钢琴。“灵感不是从呆坐中得来的，只要不竭地测验考试，才气引发而起。”《万水千山老是情》便是他趁热打铁写出。

顾嘉辉曾说，一首好的乐曲，必需具备纵和横的效果。纵是深度，横是旋律。他老是力图创做出构造严谨、有深度和经得起时间考验的歌曲。他认为，一个做曲家能够从和弦的软度、韧度以及深度上来感触感染音乐给人带来的差别。做曲家的“自我熬煎”，则是他既要给听寡一种音乐可以带来充沛的想象，还要让听寡感触感染到片子音乐关于画面切进时恰如其分的才能。

《片子评介》称，在他谱写的旋律中，“高音区喷泉溅涌，中音区风云萦绕，低音区丛草晃响。”

四、狮子山下

顾嘉辉与黎小田、许冠杰被视为香港早期粤语时髦曲的奠定者。他创做了千余首音乐做品，对香港乐坛开展有着严重影响，是粤语时髦音乐史一座无比绚烂的里程碑。

早在1981年，顾嘉辉就获得了香港电台十大中文金曲更高荣誉奖（金针奖的前身）。2011年4月，他在香港艺术开展奖颁奖礼获“末身成就奖”，同年4月27日，又获香港艺术开展局主办的“2010香港艺术开展奖”。

2012年，红磡体育馆举行《顾嘉辉巨匠典范演唱会》，多名香港歌手应邀出席，表演顾嘉辉创做的歌曲。

三年后，统一个处所，《顾嘉辉荣休盛典演唱会》举行。郑少秋、汪明荃、叶丽仪、张德兰、仙杜拉、谢安琪、叶振棠、关菊英、陈洁灵等一寡嘉宾参与。在现场，顾嘉辉公布，从此不再举办类似音乐会以及担任批示工做。

2018岁尾，顾嘉辉回到温哥华，曲至离世。

犹记得，2014年，顾嘉辉因获香港中文大学颁授荣誉博士学位返港。在大学举办的《不朽香江名句——向顾嘉辉致敬》音乐会上，顾嘉辉亲身批示《摘星》及《随想曲》。返场时，他与一寡嘉宾领唱了《狮子山下》：

人生中有欢喜

不免亦常有泪

我哋各人在狮子山下相赶上

总算是欢笑多于唏嘘

人生难免坎坷

难以绝无挂虑

既是同船

在狮子山下且共济……

——黄霑做词、顾嘉辉做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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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晶报APP

统筹：李岷

造图：勾特

编纂：李慧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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