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重现北宋东京州桥（考古进行时）

明代州桥复原图。 　　开封市文物考古研究院供图

州桥石壁上的北宋浮雕壁画。 　　开封市文物考古研究院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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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桥是北宋东京城中心的一座标记性建筑。州桥及汴河位置确实定，为东京城供给了可靠的时空坐标，对研究城市规划构造具有重要意义。

北宋是我国石刻艺术成熟的重要期间，州桥石壁代表了宋代浮雕艺术程度，也是目前国内发现的体量更大的北宋石刻壁画。

州桥遗址的发掘，展现了自唐宋至清代汴河开封段的构筑、利用、荣枯的演变过程，填补了中国大运河东京城段遗产的空白。

在北宋国都东京（今河南开封），州桥是城中心一座标记性建筑和御街的枢纽。御街是东京城南北贯穿的中轴线，因为工具向的汴河截断了御街，架在汴河上的州桥将御街毗连起来，成为御街的一部门。

《东京梦华录》中有对“州桥”的描述：“州桥，正名天汉桥，正对大内御街……近桥两岸皆石壁，雕镌海马水兽飞云之状，桥下密排石柱，盖车驾御路也。”

宋人条记记载，南宋青鸟使范成大、楼钥、杨奂等人路过故都汴京，都曾看到或颠末州桥。范成大还留下了闻名诗做《州桥》：“州桥南北是天街，长者年年等驾回。忍泪失声询使者，几时实有六军来？”那阐明，其时州桥还能一般利用。

州桥的发掘，是北宋东京城遗址考古的关键点之一，能够说为东京城供给了可靠的时空坐标。

有迹难觅，古今城市叠压加大考古难度

历代城市遗迹彼此叠压，是今天的开封城在考古上的一个凸起特征。

北宋期间，大运河横贯东京城，汴河两岸富贵无比。明清期间，因为黄河在开封四周屡次决口众多，形成宋代遗存深埋于今开封城下7—13米，加之地下水位较高，东京城遗址有古难考，有迹难觅。

开封几代考前人从没有停下摸索东京城遗址的程序，足够借鉴了我国在“古今堆叠型城址”考古方面积存的丰富体味。

跟着城市根本建立越来越快，开封城市地下水位明显下降，那为考古工做供给了契机。2012年以来，考古部分相继发掘了北宋东京城顺天门遗址、明代周王府典仪所遗址、明代周藩永宁郡王府遗址。

2018年10月，经国度文物局批准，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结合开封市文物考古研究所（今开封市文物考古研究院）启动了州桥及汴河遗址发掘工做。考古队起首对州桥东侧汴河河道停止了发掘，理清了差别期间地层的深度，廓清了汴河的宽度、堤岸堆积及宋代至明清期间河道淤积形态，为州桥遗址发掘积存了材料。

2020年3月，州桥遗址本体发掘工做正式起头。遗址位于今中山路下，而中山路是开封老城区一条重要的南北交通干道。为了有效疏导交通，尽量削减对周边城市居民生活的影响，本地政府部分专门负责协调和决发掘中碰着的问题，为考古工做顺利开展供给了保障。

截至目前，州桥遗址共完成发掘面积4400平方米，发现差别期间各类遗存117处，出土各类文物标本6万余件，包罗陶、瓷、石等，此中瓷器标本5.6万多件，还发现大量兽骨和人骨，出土文物极为丰富。

多方论证，破解州桥年代之谜

既然是古今叠压，若何确定州桥的年代？事实上，我们差一点就与实正的北宋州桥“擦肩而过”了。

颠末一年多的工做后，2021年，州桥桥面大部门闪现在我们面前：桥面由方形青石展筑，南北长约25米，略有弧度，中间高，两侧低；工具宽约30米，中间用条石分隔成三等分，一途三道，中间表达御路。

从地层关系上看，桥面在明末洪水淤泥的笼盖下。建筑素材除青石外，还大量利用了青砖及白石灰，青砖砌筑的券洞宽5.8米，高6.58米，比力契合明代文献记载的州桥。特殊是白石灰的大量利用，具有明显的明代建筑特征。

此外，我们还在桥面东侧及河道中发现了一组建筑基址，由大门、院落、南北配房、正殿构成，坐东朝西，疑似明代《如梦录》记载的金龙四大王庙。在正殿基址东侧的河道中出土了三尊贴金铜造像，此中较大的一尊高约1米，金盔金甲，三首六臂，手执法器，瞋目圆睁，应为河神金龙四大王造像。明清期间，黄河及运河两岸金龙四大王庙多有散布。

根据那些情状，考古队根本确定：出土的州桥应为明代重建过的州桥。

发现州桥为明代重建，各人难免有点失看，停行州桥遗址发掘的声音不竭传出。幸而，考古队顶着压力，抉择陆续发掘。

剖解了桥东侧河道及堤岸地层，在桥东北角明代砖砌雁翅与河岸毗连处，我们更先发现了明代补筑的砖壁；陆续向下清理，又发现了石壁，石壁上有雕饰图案，先是缠枝牡丹、卷草，再有飞云、独角兽头。我们立即联想到《东京梦华录》的记载。那会是北宋的石壁吗？

怀着忐忑的心绪，我们陆续清理，一点一点，一匹海马瑞兽形象逐步完全清晰。瑞兽像马又像鹿，偶蹄，头部、腿部有鬃毛，独角，身体健硕，呈抬头嘶喊、四蹄奔驰状，一前一后两只禽鹤引颈飞翔，四周祥云围绕。石刻图案上下通高约3.3米，充满祥瑞气氛。

石雕壁画的出土，令考古队既兴奋又严重。兴奋的是，那极有可能是北宋保留下来的遗存。严重的是，尚不克不及完全肃清能否为明代改建。于是，队员们顺着石壁陆续向下向东发掘。向下，是想从根部觅觅石壁的年代线索；向东，是想根究石壁延伸长度。

发掘很快有了收获。雕琢图案下的石壁呈毛面状，高约2米，最下层为较大方形石块砌筑，方石下的根底为方木。石壁向东又发现了两匹海马，体量与第一只大致相当，均由前后两只飞鹤蜂拥，祥云围绕。颠末细心看察，考前人员发现雕琢图案的石条上均刻有文字编码，自下而上利用文字“上士由山川、中人坐竹林，王生自有性……”自西向东利用文字“十四、十五……廿四、廿五”之类。经考证，编码“上士由山川”等文字，是时髦于唐宋以来的习字蒙书，唐宋期间有用做史籍档案编码的先例。从编号挨次看，瑞兽图案应有四组，近桥一组被明代雁翅桥台遮挡。

因为石壁内的河道在明代疏浚过，淤积层无法为石壁供给时代证据。但我们在剖解石壁外侧夯土时发现，此中包罗的瓷片遗物均不晚于宋代。我们还把州桥发现的石刻与河南巩义市宋陵陵前瑞禽石刻停止了比对，雕琢风气技法非常类似。

综合各类信息，专家们颠末论证确认：州桥发现的石刻壁画为北宋原实遗存！

2022年8月，州桥东侧南岸石壁也顺利出土，又发现三组海马瑞兽图，体量与北侧相当，雕琢纹路更清晰，形象更传神，石壁编码利用的是《千字文》。《明史》记载，明洪武初年，为了转运关中一带粮食到南京，人们对汴河停止了疏浚。因宋代州桥不克不及通行大型船船，揣度其时对其停止了改建，但保留了近桥两岸宋代石壁。

至此，州桥遗址宋明年代问题得以厘清。

汴河遗珍，见证北宋国都富贵

州桥浮雕雕琢精巧、构想缜密、肃静严厉大气、栩栩如生，印证了《营造法度》关于石做轨制的相关记载，以及“素平”“压地隐起”等手艺。其与宋陵前的瑞兽石刻风气十分附近，应该都是官做。浮雕对称散布在桥体两侧，根据已经出土的面积揣度，石岸雕琢面积约达330平方米。

北宋是我国石刻艺术成熟的重要期间，州桥以其特殊的天文位置、浩荡规模和全石构造，展现了建筑石刻艺术的高度。州桥石壁代表了宋代浮雕艺术程度，也是目前国内发现的体量更大的北宋石刻壁画。

州桥及汴河位置确实定，对研究北宋东京城的城市规划构造具有重要意义。州桥遗址的发掘，展现了自唐宋至清代汴河开封段的构筑、利用、荣枯的演变过程，填补了中国大运河东京城段遗产的空白。巨幅石雕壁画，见证了北宋东京城的富贵。

（做者为河南省开封市文物考古研究院副院长）

版式设想：蔡华伟

做者：王三营

来源：人民日报